第七章(第2/5 页)
阿沁在茶餐厅跟我说的话浮现脑海。
动机……对了,是动机。是一个所有人也会忽略的动机。
──“假如我是秀兰,知道丈夫在外面惹了一身风流债,还可能弄大了情妇的肚子,我也会发飙吧。”
我摸着额头上的纱布,产生一个新的想法。这想法太夸张了,简直就是疯子才会想到的。
但我竟然觉得这是合理的结论。
这是错觉吗?
──“前提是,凶手没有早一步干掉我们,杀人灭口。”
我突然想起不久前我在吕家所说的这句话。一股寒意从我的背后蹿上,就像PTSD来袭,不安和混乱令我不住颤抖。
但我知道这不是发病──我是感到恐惧,害怕再一次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
我拔掉手臂上的点滴,冲出病房。
“先生!你不可以走出来啊。”在走廊尽头,楼梯前的服务台,那位戴圆形眼镜的护士对我说。
“护、护士小姐,五楼有病人有生命危险……”我结结巴巴地说。
“阎先生,你刚动了脑部手术,思绪有点混乱。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请医生替你注射镇静剂。”护士小姐说。
“不、不是!”我大声嚷道,“你听我说,如果我现在不去就可能来不及了──”
“怎么了?”一名健硕的男看护从服务台旁的小房间走出来,他的表情不甚友善。
于是,我被送回房间。他们大概认为我产生幻觉,半夜两点胡言乱语说什么生命危险,简直是疯子所为。虽然我或许能以武力制伏那个男看护,但如果女护士通知其他人,我现在只会被注射镇静剂,呆呆地躺在床上。
就算我现在跟警察说明情况,他们只会一样以为我脑伤未复原,置之不理。
警察并不可靠。我只能靠自己。
服务台的位置就在电梯和楼梯对面,任何人经过都会被当值的护士看到,我想,五楼也是同样的格局。我现在身处六楼,只不过是一层之隔,却没法到达。
我的右手没法使力,就连大腿也软弱无力,就是这个原因,我不想用这个冒险的方法。我想,我准是疯了。
我打开房间的窗户,踏上窗沿儿。
“好冷。”
我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三月夜间的天气还是很冷,我想,这样一直被风吹的话,搞不好会患上肺炎。其实我不用担心,因为相比起肺炎,我因为打喷嚏而失足坠楼身亡的机会更大。
我没有笨到打算直接往下攀一层。我现在的体力不足,即使爬一层也很容易失手。我攀出窗户,站在窗外的平台上,慢慢地往左边移动。窗外的平台很狭窄,我好不容易才经过三个房间,离我的目的地还有十米。我紧贴着墙壁,让自己的重心不会偏离,一厘米一厘米地前进。
手指扳到那扇窗户的边缘时,我用力一拉,把自己拉进窗框里。这是楼梯的窗子。我利用楼梯,往下走一层,透过木门的玻璃窗偷看走廊的情况。果然如我所料,服务台的位置和上一层一模一样,本来我还奢望两层的间隔不同,或是碰巧护士有事走开,可是我今天的运气已用光了。
我再次爬出窗户,又一次沿着平台往前走,面前是一个九十度的转角。稍为活动一下,我觉得右手的触觉渐渐恢复,但右边锁骨下的伤口越来越痛。
我一咬牙,从平台之间跨过空隙,成功抓住外墙的突起物,双脚踏在那不足四十厘米宽的平台上。
我从窗子向房间内窥看。房间天花板的灯没亮着,我只能靠着墙角一盏小小的照明灯观察里面的情形。
一道银色的闪光抓住我的视线。
是吕慧梅。
她正在打开病房角落的柜子,似乎在找一些医疗用品。小安安稳地睡在床上,看她的样子,大概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
我待在窗口外面,躲在死角,让吕慧梅看不到我。如果这儿是吕慧梅母女的房间,旁边便是阿沁的病房了。
在看到吕慧梅的瞬间,我已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趁着吕慧梅没察觉,往旁边的平台继续走,祈求窗子没有关上。我的手指攀上边缘,发觉窗户真是打开了时,那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几乎让我掉下五层楼。我悄悄地爬进昏暗的房间,确认床上的人正在熟睡,偷偷地把小灯关掉,让房间变得漆黑一片,只靠窗外的灯光照明。我把病床旁向着房门一面的布帘拉起,让进来的人看不到病床的模样,然后走到床边,用左手大力地捂着病榻上的人的嘴巴──
“唔!唔咿!”阿沁猛然惊醒,露出恐慌的神情。她手脚不住挣扎,但即使我再累,要制伏她倒也不难。
我用右手箍着她的双臂和身体,左手一直没放开,把她压在床上。她的双脚乱踢,我便用右脚把她压住,整个人几乎趴在她身上。她的呼救声变成呜咽,眼角流着不忿的眼泪。
“别吵。”我以威胁的语气命令她说。
“呜……”她无力地屈服。
“嘎”的一声,突然从房门那边传来。因为有布幕遮蔽视线,房门打开了多少我看不清楚,但从微弱的脚步声,我肯定已有人走进来。
阿沁忽然用力反抗,我生怕那个人会听到,用力掩住阿沁的嘴巴,我的脸差不多贴上她的脸。这个时候被发现的话,便功亏一篑。
布帘缓缓拉开,一个黑影站在我们面前。
“咦?”黑影发出微微的惊呼,似乎在黑暗中看到床上的异样。我一把放开阿沁,伸手按亮床头的大灯。
吕慧梅以戴上医疗橡胶手套的右手,抓着刀子,怔怔地站在我们面前。她身上还穿上了浅蓝色的塑胶保护袍。
“你……”我才脱口说出一个字,吕慧梅突然把举着的刀子刺下来,没有退缩。千钧一发间,我以左手架开她的手腕,以右推手制住她的肩膀,顺势往她的手肘压下,左手向上一推,然后将她的手腕屈到肩胛后。她的手掌松开,刀子掉到地上,我便用脚把它踢往后方。
真是不能大意。我没想过,多年前学习的夺刀手法能派上用场。
“发生什么事?”阿沁喘着气,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
“让我向你介绍,”我对阿沁说,“这便是东成大厦血案的真凶。她是来杀你灭口的。”
“吕慧梅女士?她要杀我?为什么?而且为什么她要杀死妹妹和妹夫?”阿沁讶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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