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5 页)
我越去想,越去抓紧记忆中的片段,它们就飘得越远。头痛宛如利刃,把这些片段撕碎,变成漫天飞舞的雪花。
“我……忘记了。”我说。
“是因为失忆症的关系吗?”阿沁问。
“或许吧。”
“那个……”阿沁突然有点吞吞吐吐,“许警长你说过失忆症是因为PTSD吧,或者你跟我谈谈那件事情,疏解了情绪,会让情况变好呢?我听人家说过,倾诉是治疗心理创伤的有效药方,我保证我不会跟其他人说,不如你试试看?”
我皱一下眉头。即使对这女生有一点好感,我也不想让一个陌生人插手我的过去。
“抱歉,我还是不想谈。”
我冷淡地回应,让阿沁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沉默了好一阵子。
“许警长,那你……你有没有记起一些新的事情?你之前说过或许一些时间后便会好转,现在好点没有?”阿沁似是想改变一下气氛,可是她却挑了一个令人沮丧的话题。
“没有,我还是错觉着现在是二〇〇三年,东成大厦凶杀案是上星期的事。”
“我看过一部电影,内容说女主角因为车祸,每天醒来的记忆都停留在失事的同一天,于是家人们只好努力为她掩饰,每天过着重复又重复的生活。”阿沁挤出微笑,说,“你会不会担心你也是这情况?”
我倒没想过这别扭的可能。
“不会吧,我怎么会……”一阵寒意在背后窜过,阿沁的话把一个我一直没留意的事实揭穿。我掏出我的记事本,打开一看,不愿看到的真相赤裸裸地躺在那儿。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如果我真的只是失去六年的记忆,为什么我的记事本上的资料也是六年前的案子的?”我以抖颤的手指,指着记事本上“东成大厦”“林建笙”“郑元达”“吕秀兰”等文字。记事本只有头几页有我的字迹,记录了案件相关的地址、人物资料和调查进度,除此之外每一页也是空空如也。
阿沁似乎也被这个事实吓了一跳。
“莫非你说的正是我现在的……”我没法说下去。也许我六年来,每天的意识也停滞在那一天,我已因病辞去职务,只是昨晚因为一些意外,令我无法在家中或疗养院醒来,陷入这个诡异的情境之中……
难道我这六年来,每天也在追查一宗已完结的案件?
“不!先别担心这个吧!”阿沁说,“如果那是事实,你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啊,而且,我相信总有另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你这本记事本的情况。”
“例如?”
“例如……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记事本的?”
“今天早上我发觉自己头脑一片模糊时,偶然找到的。”
“看到记事本的内容前,你已发现自己失忆了?”
“我到了警署才发觉时间过了六年的。看到记事本前,我只记得之前一天跟同事争执、后来去喝酒了……”
“这么说,这记事本未必是证明你每天失忆的证据,反而可能是引发你这次失忆的元凶喔。”阿沁以明亮的声线说。
“元凶?”
“你说过你的失忆是PTSD的后遗症吧,”阿沁以专家的口吻说,“或许你今早病发时根本忘了自己所在的时间,因为你看到记事本的内容,令你以为自己还在调查东成大厦的命案,所以才会让自己误以为在二〇〇三年。”
“那我为什么会突然拿六年前的记事本放在身上?”
“这还不简单嘛,”阿沁笑了起来,“因为我前天找你,说要采访有关东成大厦的案子,你一定是特意找回旧记事本,准备资料跟我做访问时用。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这么说,因为她联络我,勾起我对东成大厦凶案的记忆,所以我连做梦也梦到六年前的现场。的确,这也是很合理的解释,我稍为安定了一点。
“不过,怎么这记事本上只有东成大厦一案的资料?”我问。
“我怎知道你的习惯啊!”阿沁继续笑着说:“你是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更换了记事本?”
我努力猜想当中的理由。或许六年前我跟同僚吵上一顿后,被黄组长纪律处分,停职两个礼拜,所以我没有记下案件的进展──事实上根据我从剪报得悉的后续,我们组里也没有什么新的调查行动,只是林建笙不幸遇上巡警而已。说不定我在停职期间丢失了记事本,换新的使用后才找回,又或者我只是自暴自弃把记事本收起来,反正组里人人都说结案,我留着资料也没意思,眼不见为净。
不过,会不会有另一些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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