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5 页)
“不,我只是想起所以问问罢了。”我嘴上这么说,却很清楚这话骗不了这位有文身、明显在道上混过的家伙。事实上,这话大概连那个在旁边坐马坐得满头大汗的小子也骗不过吧。
“那案子不是结束了吗?”大力追问。
“对,已结束了,”我站起来,说,“所以我才说只是问问罢了。你们师傅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去了澳门,那边正在举行武术交流会,我想他要大后天才回来。如果长官你着急的话,我可以替你联络他。”
“不,不用了,反正只是一些不大重要的调查,犯不着劳师动众。”我想,总不能说我正私下调查一宗结案六年的凶杀案吧?我和阿沁只好告辞,万一之后找不到线索,再回来一趟。因为是私下的调查,我可不想留下电话号码。
“啊,等等,”当我跟阿沁步出拳馆大门,大力突然叫住我们,“我刚想起,师傅曾说过一件关于诚哥的事。他说诚哥一个人也可以熬出头来,踏上正途,师傅有时会拿来告诫那些浑浑噩噩的小子。”他边说边用拇指指向还在坐马的阿广。
“一个人?”
“听说诚哥在十一二岁时家人都死了,好像说是在严重的交通事故中逝世的。”
刹那间,我心头为之一震。交通意外中逝世……我又一次想起林建笙临死前的恶行。
离开拳馆时我沉默不语,一种怪异的无力感充斥四肢。想到那些死去的无辜者,我便感到强烈的情绪波动。前额忽然又痛起来,我再次把两片阿司匹林送进口里。
“看啊,我就说是三楼吧。”回到街上,阿沁指着那个绿底白字的拳馆招牌,上面的的确确写着“三楼”。可是,我无意深究,也懒得回应阿沁。
“怎么了?”阿沁问,她好像察觉我心不在焉。
“没什么,只是头痛又发作。”我没待她答话,便说,“我们出发往贺氏影城吧。”
“喂喂,你不饿吗?下午两点啦!我们还没吃午饭啊。”
我看看手表,时间是两点十分。虽然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在吕慧梅那儿喝过一杯咖啡,但几乎没有饥饿的感觉。当然,不饿也得吃点东西,万一之后遇上歹徒,使不上气力便麻烦了。
我们在一间装潢陈旧的茶餐厅吃午饭。旺角那边人车争路,油麻地这边却是人流稀少,相隔只有三个街口,感觉却有天壤之别,人群就像铁钉,统统被旺角那片巨大磁铁吸引过去。茶餐厅里只有五六个客人,穿白色制服的服务生都一脸轻松的模样,我想他们之前在午饭时间比较忙,现在能够休息一下了。
“许警长,你吃什么?让我请客,当作答谢你接受访问。”
服务生好像听到阿沁的话,上下打量着我。我们点了牛腩饭、馄饨面和两杯奶茶,虽说阿沁请客,但我现在也没胃口吃什么鲍参翅肚──何况这儿只是庙街的茶餐厅罢了。
“许警长,刚才……刚才谢谢你。”阿沁突然说道。
“什么?什么谢谢我?”
“刚才你救了我。”
啊,原来她说的是刚才阿广调戏她的事。
“总编辑常常提醒我们,”阿沁若有所思地说,“说女生单枪匹马采访要特别小心,光靠一股勇气是不行的,那只是蛮干而已。我这些年来也见过不少人,也曾访问过好些黑道和小混混,但我倒没想过今天会遇上这种事。这么说吧,因为心情轻松,突然被那家伙抓一把时特别吃惊。”
“那么,有空时我教你两招自卫术,用来对付色魔吧。”
“真的吗?那一言为定了!别赖账啊许警长!”阿沁灿烂地笑着,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份亲切感。这一刻我才留意到这个短发女生样子不错,一双眼珠清澈动人,牙齿像贝壳般整齐漂亮地排列着。
我们一边吃着午餐,一边聊起阿沁的事情。阿沁是个独生女,中学时便立志要当记者,结果在大学修读新闻系,毕业后进入《FOCUS》实习,一干便是四年,虽然不是一帆风顺,倒也无惊无险。她在编辑部蛮能干似的,毕竟入职四年便被委任主导一个十二页的专题,依她所说,就是工作了八年的老鸟也不一定有这机会。
“谈够了我吧!那么你呢?”阿沁一边喝奶茶一边问,“你为什么当警察?”
我骤然停下手中的筷子。
我为什么当警察?
我……答不出来。
好像曾几何时,我认为这个世界是有公义的、为他人牺牲性命是伟大的、除暴安良警恶惩奸是必然的。可是,某天这些理由都消失了,余下白茫茫的一片。
即使问心无愧、刚正耿直的人,也会死于非命。不幸降临时,无人能阻,世界是残酷的。
我的脑海忽然变得混乱。过去的片段不断闪回,可是我无法看懂每一个细节。我就像在看一出自己担任主角的影片,可是完全无法理解它的拍摄手法。镜头与镜头之间连接不起来,在宽银幕的画面里,只是一连串无意义的颜色拼凑,以曲线和平面组成的混沌。
我似乎连六年前的事情也有点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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