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月(第2/5 页)
“是啊。我并不擅长这个,所以费了一番功夫,但也是值得的。我好不容易从附近一家主妇那里探听到一些事情——从前年夏天起飞龙君的病情以及他住院的地方。正如我料想的那样,飞龙君只对我们说他病了,其实他患的不是肉体上的疾病,而是精神疾病。
“据那个主妇说,前年六月下旬,飞龙君闹着要自杀。他在工作室门框的横木挂了根绳索,正想上吊的时候,被他母亲沙和子发现,闹得天翻地覆。当时,他的精神处于极度错乱状态,沙和子想方设法哄他,把他带到了市内的某家精神医院。唉,我打听到的就是这样一些事情。
“我立即走访了那家医院,见了一下飞龙君住院期间负责治疗的医生。医生是要绝对保守秘密的,所以我觉得可能什么情况都打听不到。但是,当我详细说明这边发生的事件后,医生出乎意料地告诉了我一切,他还说也许尽早让他再次住院为好。
“简单地说,他似乎得了相当严重的神经症。医生说他有一种比自杀更强烈的臆想,那就是认定自己非死不可。其原因多半在于他年幼时犯下的错误,不断责备自己的强烈意识成为他心中一个巨大的精神创伤。这创伤就是二十八年前让亲生母亲等数人死亡的那起事故,以及其后的‘杀害儿童事件’。
“去年夏天,医生让飞龙君出院,是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在某种程度上有所稳定,但最大的理由则是他的养母沙和子的存在。
“那位母亲,怎么说好呢?是一个盲目地爱着他的人,她是为了飞龙君而活着的。正因为如此,他似乎也明白,如果自己死去,恐怕母亲也活不下去。所以,她的存在会成为一种‘阻碍’。医生认为飞龙君今后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才同意让他出院。出院的时候,医生还建议他们最好搬到别的地方去。就是说,还是要尽量避免刺激有关‘罪孽’的记忆。
“半年前,飞龙君的亲生父亲飞龙高洋去世。所以,飞龙君的母亲便决定搬到京都来。我想,他们不愿意被静冈的左邻右舍看到,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这么说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希早子说出了突然想起的事,“我曾听说,如果让精神分裂的人画画的话,他们通常不怎么使用中间色,而是多用原色,飞龙先生的每幅画都是如此。”
“对,是这样的。”架场点点头,“梵·高就是这样。不过,神经症和精神分裂病是两码事,但也不能因此说梵·高没有精神分裂的倾向。”
“尽管如此,架场老师,为什么二十八年前的精神创伤会突然复发呢?既然是那样根深蒂固的创伤,似乎应该更早一点表现出什么症状来,可是……”
对于希早子的疑问,架场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我也只不过是半瓶子醋。归根结底,这类病的起因还是个谜。只是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遗传性是起因之一。无论是父亲高洋的死法,还是从表兄弟辻井雪人的事来考虑,不可否认,他生来就具有这种体质的可能性很大。当然,幼年时的异常经历也是一大原因,但要是把它和发病直接联系在一起,说不定也是不科学的。”
架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想这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他继续说道,“比起精神分析,最近倒是有关大脑生理学的研究兴盛起来。什么弗洛伊德,说起来就是一种宗教。这样说起来就很极端了——只要有人参与,不管是什么都被当作宗教现象。算啦,不说了。我想这可不是我这号人能说明白的,所以希望你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仅仅作为一种猜测,听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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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
清洁却冰冷。犹如牢笼般的房间。房间一角,是抱着大腿的我。是啊。
我总是——我的眼睛总是注视着漆黑黯淡的死亡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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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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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想一的心中一直存在着可以被称为‘奔赴毁灭的冲动’。他有这种让自己走向‘死亡’的动力。弗洛伊德曾使用过‘死本能’这个说法,说飞龙具有这种‘死本能’也不为过。他幼年时的‘罪过’,就是其具有这种倾向的有力依据。
“小学、初中、高中,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是一个性格内向、非常孤独的少年。但学校的老师也好,同学也罢,至少接触到的都是正常的他。所以就这个意义来说,他的精神生活可以说是健全的。
“在他画画的时候,将自己犯的‘罪’投射在画中。通过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画作,由此来不断地进行告白。说起来,他以某种忏悔性的行为来清除自身的罪恶感,即使是在无意识之中,也拯救了自己。我想,在他的大学时代也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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