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月(2)(第3/5 页)
(莫非……)
(莫非辻井雪人就是另一个我吗?)
最近除了辻井,我身边没有人死去。写信的那位“干掉”了辻井吗?而且,他想告诉我辻井就是“另一个你”吗?
但是——
辻井是自杀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或是——
或是那晚“他”用我们没有想到的某种方法潜入了“2-C”吗?
困惑,疑虑,恐怖。它们交织在一起,在脑中变成旋涡。此时——
……染血的天空……
头部再次微微感觉到了麻木。
……长长拉伸的两个……
忽隐忽现着的风景是——
……两个黑影……
(染血的天空。)
这并非当时的天空,并非那个时候——我想阻止列车时的天空。
(两个黑影。)
那两个黑影是什么?啊,对了,这也记错了。黑影并非铁轨,并非是铁轨,而是——
(两个孩子的身影?)
……流水……
形状有异的谜之碎片。
……摇曳的水面……
形状有异。
……君!
……君!
(……君?)
……君!
(……君!)
……君!
“回想起来了吧?”“他”问道,“你已经全都回想起来了吧?”
“唉……”我慢慢地摇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天啊……原来是这样!”
形状有异的谜之碎片,原来是——
没错,这不就是画那幅画以来一直感到的“不协调”吗?
有所不同。某些地方有所不同。
比如说,那“染血的天空”或是“两道黑影”。
对啊,原来是这样啊!
不是还有另一道应该回想起来的风景吗?
4
二十八年前的秋日。
六岁的我是个生性怯懦、身体孱弱、畏惧父亲、喜爱母亲、总是躲在母亲背后的孩子。
那一日,由于一心想要挽留母亲,我犯下了过错。得知母亲的死讯后,我明白了自己犯下的错误。走投无路的我向父亲吐露了实情。他命令我忘记一切。于是,我听从了他的吩咐。
可是——
母亲的葬礼结束不久,有人对我耳语——
“我呀,很清楚。”
那是住在同一町内、熟识的某个伙伴的声音。
“我呀,亲眼看到了。”
我追了过去,可他咧着嘴,笑着逃走了。
我想那是在放学的路上。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大河岸边。“你在铁轨上放石块了吧?”
血色的天空。夕阳染红了河滩。
“我可是全都看见了!”
随风摇曳的彼岸花。
“我还没告诉别人。”
我和他的两道身影长长地被拉伸着。
“你不希望我告诉别人吧?”他边笑边靠近杵在那里的我,“要是被大家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呀!你可是杀人凶手呀!”
那是个比我高的男孩。我想他似乎比自己更早入学。
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肩,拿走了我头上的棒球帽。
“这个,送我了。”他边高声笑着,边将从我头上抢走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今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要不然,我就把你干的好事对大家讲一讲——飞龙是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他这样喊我。
他转过身,两手叉腰,边看着流淌的河流边又咧着嘴笑道:“听到没?喂,你倒是吱一声呀!”
说着,他回过头来看向我。
“嗯?杀人凶手飞龙,你连自己的母亲都杀死了。”
一瞬间,幼小的心灵中迸发出火焰。
啊!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我发了疯似的低下身子,向他冲了过去。而后——
沐浴在夕阳下、闪烁血红光芒的河面上溅出了水花。
我手中拿着夺回来的棒球帽。那是母亲买给我的。他被我顶倒,跌下堤坝,滚入河中。
河水很深。水流湍急。
他似乎不善游泳,边胡乱地挥动双手,边拼命地想抓住水泥堤坝,但他很快就筋疲力尽,最终被流水吞没。
“君!”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急流之中,我才喊出了声,“君!”
……
……
我想起来了,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君!”——那是我在呼唤他。
我找到了另一个你。
我总算理解了写信人的意思。
“他”知道了辻井雪人就是杀害儿童的凶手,并且将我二十八年前的“罪”与辻井的行为重叠在了一起。
因此,“他”带着“审判”的意识杀害了辻井雪人,并将我视为下一个目标。
(北白川水渠中孩子的尸体。)
是的,没错!
这么说来,去年八月在来梦第一次感到“晃动”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新闻报道。那天不仅刊登了有关列车事故的报道,还有杀害儿童案件的报道——这也是唤起往日记忆的原因之一。
“北白川渠中发现他杀致死的儿童尸体。”那篇报道暗示了我。
北白川水渠内的尸体。浮在河里的尸体。
列车事故。
杀害儿童。
正如“他”希望的那样,我已经回忆起这两桩深重的“罪孽”。唯一想不起来的是那个孩子的名字。
“……君!”
我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他的脸。
圆脸,目光倔强,细细的茶褐色的双目。
(……君!)
名字,那个男孩的名字是……
(……君!)
不行,想不起来,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他”如此宣告。
也就是说,继杀死母亲沙和子和辻井之后,这次终于轮到我了。我还是非死不可吗?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道泽希早子的笑颜,耳畔响起岛田洁热情的声音和强有力的话语。
我不想死。
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不管自己犯下怎样的罪过,我都不想死。
耳畔响起了电话铃声。
(啊……是岛田前辈!)
我祈祷般拿起了听筒。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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