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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旧馆”其四(第4/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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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不久前才写的。”

出了大壁橱,瓜生边用“灵衣”的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边寻求江南的认同。

“纸没有发黄,墨迹也是新的。至少不是好多年前写的。”

“的确。”

“昨天您和小早川先生过来时情形如何?它刚才是夹在胸前的破洞里的。”

“不,那时没有这种东西。”

应该是没有——江南这么想。要是有的话,自己和小早川之间怎么也会有一个人注意到的。

纸片上的平假名歪歪扭扭,似乎是为了隐瞒笔迹而故意写得这么难看的。不管纸片是什么时候夹在礼服里的,它都具有一定的含义。即,这是凶手发出的挑衅。

“‘你们’?”河原崎从瓜生手中拿过纸片,透过墙壁上发出的橙色灯光盯着它看。

“问题是这里的‘们’是包括哪些人?”

“还有,‘你们’究竟‘杀’了谁,也是个问题。”瓜生说道,“把纸片夹在那件结婚礼服上,肯定有特定的含义。”

“哼。那个‘被杀’的人,是不是指的就是要穿那件礼服的永远?永远不是自杀的吗?‘是你们杀害的’这句话难道是指,她是被杀的?”

“是、是啊。”瓜生一边悄然望着十年前自行了断了生命的少女的卧室,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么说来,事情还是要追溯到十年前的夏天了……啊!”

瓜生好像最终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听到叫声的江南看着瓜生的表情问道:

“你想到什么了?”

“诶?啊,是啊。一点儿小事……”

瓜生支支吾吾的,避开了江南的目光。江南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不堪。

三个人离开卧室,在隔壁的客厅里待了一会儿。他们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最大的原因是瓜生精疲力竭地一屁股坐到了书桌前面的椅子上。

“民佐男,你怎么了?”

河原崎问他,他却默不作声,只是双肘撑在桌上,不停地用手掌摸着额头。河原崎噘着嘴纳闷儿地看着朋友这副颓废的样子,有些扫兴地耸了耸肩,坐到旁边的板凳上,跷起了二郎腿。

江南站在靠里侧墙壁放置的音响前面。

这是一台老式家具风格的立体声音响,当然没有CD播放器,甚至连调谐器和磁带播放器也都没有。江南看了看唱片架子,因为他突然想知道死去的少女生前在这间屋子里都听些什么音乐。

粗看起来大多是些古典音乐唱片,其中钢琴曲居多,以肖邦、莫扎特、贝多芬、拉威尔、拉赫玛尼诺夫等作曲家的作品为主,摆放得井井有条。

在这个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的昏暗公馆里,在被无数钟表包围下生活着的轮椅少女,她一边欣赏着以前的音乐天才们所创作出的美好旋律,一边幻想着十六岁时穿上婚纱的情景——脑海里描绘着她的这副形象,江南心中无比哀伤,与此同时,身上还不禁感到了阵阵寒意。

他从架子上抽出一张唱片。

这是一张拉威尔的小品集,不过唱片套怎么看都像是自制的。浅粉色的厚纸上,用手写的艺术字记录着标题及收录曲目。看了看曲名,发现第五首曲子是相当出名的早期代表作《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江南倒不是想在这里听这张唱片,只是在突如其来的冲动驱使下,他把唱片从套子里拿了出来。

“咦?”

他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河原崎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他走去。

“怎么了?江南先生。”

“你看这个,有点儿奇怪呀!”

“哪里哪里?啊,这个……”

唱片中央贴着的AB两面的标签,明显换成了自制的。自制标签可能是撕下原来的标签后贴上的,也可能是直接贴在上面的。在用精致的花纹装饰的自制标签上,整整齐齐地写着唱片内收录的曲名。

“唱片套也是自制的。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儿呢?”

这是永远出于个人兴趣做的呢,还是她父亲古峨伦典所为?

江南把唱片交给河原崎,自己检查唱片套里面,心想里面应该有附的小册子。但是,里面没有发现任何类似小册子的东西。

他有些介意,又从架子上抽出好几张唱片检查。结果发现这些唱片全都是装在自制的唱片套里,更换了标签,拿走了小册子。虽然没有全部确认一遍,但似乎这里所有的唱片都经过了这样的处理。

“真奇怪啊!”

江南把唱片放回原处,小声嘟囔着。但河原崎却不以为然。

“也有那种一定要把新买来的书的书皮拆下来,换成自己专用的自制书皮的家伙啦。这和那些人的做法是一样的!”

这么说着,他离开江南身边,向一直坐在书桌前面、双手托着腮的瓜生那边走去。

“喂,民佐男,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瓜生头也没回,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一直呆呆地看着空中,但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转向放在桌角处的一个宝石盒似的小盒子,伸手拿了起来。盒子非常漂亮,深红色的天鹅绒上镶嵌着精致的银制工艺品。

瓜生轻轻打开盒盖。一开启,里面即刻传出轻松愉快的八音盒声。此刻奏响的美妙旋律是——

“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吧?”

河原崎夸张地耸着肩膀。

“这样一来,可真是全面激起了少女的梦想啊。哎呀呀,真是很无聊的爱好呢。里面装了什么?”

“啊,嗯。”瓜生点点头,从小盒里面取出了一个线条优美的飞鸟造型银制发饰和与发饰配套的胸针,还有一张照片。

“你看!”瓜生把照片给朋友看,“是那个女孩!”

身穿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少女坐在轮椅上,脸上浮现出寂寞的微笑,背景是摆放在装饰柜里的众多钟表。看来照片是在“旧馆”大厅里拍摄的。

少女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他身穿一件浅蓝色半袖衫和一条中裤,双手叉在纤细的腰间,双唇紧闭,表情固执。这大概就是为保护公主而侍奉左右的小骑士应有的样子吧!

“这就是十年前的那天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女孩,对吧?”

瓜生观察着河原崎的反应。

“唔——算是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站在她旁边的这个小男孩就是那个叫作由季弥的少年了?”

“应该是吧——背面写了些什么?”

瓜生把照片翻过来,大声朗读写在上面的字。

“‘一九七八年八月五日。十四岁生日。和由季弥。’”

“那这个发饰与胸针就是生日礼物了?”

“可能吧。”

一九七八年八月的话,距今已是十一年前了。永远于七九年夏天去世,听说当时她是十四岁。也就是说,照了这张照片后不到一年,她十五岁生日来临之前,这位少女就自杀了。

“八月五日……吗?”瓜生把照片放回音乐盒中,小声念叨着,“究竟,那是在哪一天发生的事情呢?”

7

“说不定……元凶可能是我。”

三人回到大厅后不久,瓜生如此说道。

钟表的指针已经快走到上午九点半了。天花板上的天窗已经完全亮了。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猛烈,连绵不绝。

小早川已不在大厅,他们回来时和他擦肩而过。小早川说了句要回房间,便离开了这里。之前他似乎一个人喝了些掺水的酒,桌上放着只剩下冰块的酒杯和水壶,威士忌空瓶也在一旁。

“什么啊!这次又是啥情况?”喊着肚子饿,正要泡方便面的河原崎,焦躁地瞪着瓜生说,“不知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从刚才起就突然开始吞吞吐吐的。有什么想说的,就痛快点儿说啊!这可不像你呀!”

“我说过了,可能一切都是我的错……”瓜生无力地垂着头看着圆桌,痛苦地哀叹了一声。

河原崎皱起鼻子说:“什么意思?你说得具体点儿。”

“那个……”

“你不会是要坦白自己是凶手吧?”

“不是,和这事儿无关。”瓜生依旧低着头,并慢慢地摇了摇。

“就是那个‘黑洞’。十年前的夏天,我——我们在森林里挖了个洞。为了搞点儿恶作剧,我们挖了个陷阱。”

“陷阱?这事儿,我怎么不记得……”

“你不记得也正常。因为,那是……”

说到这里,突然传来“轰隆隆”一阵犹如大地轰鸣般的巨响。装饰柜上的玻璃门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是一个炸雷。三人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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