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2/5 页)
“哎呀,什么嘛!原来已经停了啊!”
没等江南说话,他自己就发现了。他用右手手指挠着他那柔软的卷发说:“哎呀呀,真是败给它了。这个钟还是前几天刚从旧货店淘换来的呢!”
“……是吗?”
“昨天下午刚上过弦。是不是哪儿坏了啊!”
他好像很窘,不住地捏自己的脖子。这副模样实在滑稽,江南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这时,他转过身对着江南说道:“算了,随它去好啦!”仿佛心情又转好了,他——本名岛田洁的新锐推理作家鹿谷门实的脸上露出了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天真笑容。
“哎呀哎呀,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你都已经这么帅了啊。先进来再说吧,江南君。”
2
江南孝明与岛田洁初次见面是在一九八六年的春天。江南甚至还记得那一天是三月二十六日。当时他二十一岁,是九州大分县O市K大学工学系的三年级学生。
事情源于那天江南收到的一封信。寄信人名叫中村青司,此人在大分县境内一个叫作角岛的小岛上建造了两座奇特的建筑——“青木宅”和“十角馆”,过着半隐居生活,是一位在业内颇有名气的建筑家。不过当时这个人已于半年前,即一九八五年九月死于非命。江南为了解开这封“死者来信”之谜,拜访了青司的胞弟中村红次郎。在红次郎家里,他邂逅了时常去那里做客的岛田。
岛田是某寺庙和尚家的三儿子,整日无所事事,有着绝不比江南逊色的旺盛的好奇心。他对署名青司的那封信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他还是个狂热的推理小说迷,一听说江南曾参加过大学里一个名为“推理小说研究会”的同好会,就立刻对他好感倍增。
之后,江南和岛田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共同追踪调查“死者来信”之谜以及发生在半年前的青司死亡之谜,具体过程在这里暂不赘述。如此探求的结果是两人意想不到地被卷入了一桩血案之中,当时,正好前去拜访十角馆的几位江南的好友惨遭杀害,这便是所谓“三年前的那桩惨案”。
事件结束之后,他和岛田的交往也还维持了一段时间。后来,两人的关系逐渐疏远,江南这边的原因主要是他要撰写毕业论文,还要准备研究生入学考试,忙得不可开交。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大概是当年七月。而岛田那边,则一如往昔东奔西跑,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于调查各种案件。他偶尔也会跟江南联络联络,谈谈自己的近况。江南记得大约是在那年的十月,他在电话中略微透露了一点儿,好像参与了发生在冈山县山区的“水车馆”杀人事件的调查。这座水车馆似乎也是中村青司设计的。他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的心境,虽然嘴上没讲,但心里真想对他大吼:这种血腥的话题我听够了!
大学毕业后,江南考进了工学系研究生院。从那时起,他同岛田之间几乎再无任何联系了。
今年四月,江南在研究生院攻读完两年的硕士课程后,进入了一家位于东京的大型出版社——稀谭社工作。他离开九州之后不久,决定要给久未联系的岛田打个电话。令他惊讶的是,岛田去年就已经搬到了东京。这时江南才得知,他已使用鹿谷门实这一笔名,作为推理小说家出道了。
“话说回来,您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几年不见竟成了作家。”
江南被让至起居室的沙发处,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岛田有些腼腆地眯着眼睛说:“我才是大吃一惊呢。你这个工学系毕业生居然进了出版社,而且偏偏还是‘稀谭社’!真是没想到啊!”
“我是随便去应聘的,根本没当真,没想到居然会被录用。居然就合格了,我到现在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啦,您的《迷宫馆事件》我很晚才读到。如果知道是您的大作,我肯定会一早就拜读的。”
去年九月出版的《迷宫馆事件》是作家鹿谷门实的出道作。当江南知道负责该书出版的不是别家而正是“稀谭社”时,感到非常意外,心想自己和他还真是有缘啊!
“也给你寄了一本,但邮局说地址不详,又给退了回来。你什么时候换的宿舍呀?”
“一念硕士就换了,原来的公寓已经拆了。我忘了去邮局办理转寄手续,所以才没收到。本想着一定要通知您,可是一拖就拖得没完没了了,实在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一样,搞完这里弄那里,总是忙得团团转。”
“不过,我……”
“今天你肯到我家来,我怎么还会抱怨呢!”
岛田说完,自己开始“嗯、嗯”地不住点头。江南瞧着岛田的表情,知道他已经看穿了自己。他能够体谅自己那种一心想忘却三年前的惨案,用忘我地投入论文写作和研究生考试的方式来逃避的情绪,以及由于心中始终怀有那无法消解的恐惧,而对和岛田见面这件事的抵触感。
江南想说声“谢谢”,却又觉得害羞,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过岛田先生,”江南从桌上找到一个脏兮兮的烟灰缸,点上一支烟,问道,“寺庙的事情,扔下不管也没问题吗?”
岛田正在起居室和厨房之间的长桌上捣鼓咖啡机,他停下手,轻轻地耸了耸肩说:“我家老爷子的身体还很健壮,眼下还不会把住持这个位子让给儿子的。”
“您来东京住,是因为方便工作吗?”
“还好吧,住在这儿的确干什么都很方便,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哦……”
“怎么讲呢?姑且算是我想亲眼看看处在世纪末的这个城市吧。而且,我对乡下那种健康生活也差不多过烦啦!”
“噢。”
江南觉得他果然还是个怪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也应该快四十岁了,却完全没有与其年龄相应的常识。他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想过结婚?江南心里这样琢磨,但也没有开口问他。
江南边往烟灰缸里弹着烟灰,边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宽大的起居室铺着地板,想象中这间屋子应该会更乱一些,没想到竟收拾得如此整洁,几乎看不出是单身汉的房间。
“这房子真不错啊!房租一定很贵吧?”
“应该挺贵的吧。”
“应该?什么意思?”
“这座公寓的主人是我的老朋友。他同情我这个初出茅庐、囊中羞涩的作家,所以把房子便宜租给我了。”
“嘿?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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