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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失控的计划(第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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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忠教?

诸居静的儿子?

这是那名青年真正的身份吗?而且他才是杀害蛭山丈男、浦登望和、首藤利吉的凶手?

仿佛看到了一个形状怪异黏滑的怪物自污泥中突然钻出来般,我呆若木鸡。一瞬间,我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身子也动不了了。咚!这时,我又感到硬物碰撞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也许是敞开的门对面——传来,但我却没能回头。

玄儿慢慢向我走来,他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取出那张从沙龙室拿来的照片给我看。

……不对——江南孝明确认道。

这张照片当然也不同。我放在钱包里的照片原本是张褪了色的彩照,而这却是黑白照。还有照片的背景应该是秋天的红叶,而这却是冬天的枯树林。

“照片上的女人是诸居静,这一点刚才野口医生看后得到了确认。他说应该是她没错的。”

这个女人不是我母亲,并排站着的孩子也……

“这孩子是忠教这一点也得到确认了吗?”

我盯着照片问道。

——这不是幼年时的我。

“他说好像以前见过。”

玄儿回答。

“不过他记得不大清楚了,因为当时他还只是偶尔来这里。他说除了柳士郎之外,他很少和其他家人来往,所以不能确信。在照顾从塔上坠落的青年时,一瞬间他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那只是一瞬间,马上他就想那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玄儿你呢?你仍然想不起诸居静与忠教来吗?”

“刚才看到照片时,我心里感到一丝轻微的刺痛……好像这个女人在哪里见过似的。”

“对那个孩子没有这种感觉吗?”

“这个吗……怎么说呢?”

玄儿若有所思地紧皱着眉头,用食指尖按着眉间纵纹。

“说实话好像有,又好像没有,非常微妙……”

说着,他把照片翻过来给我看。照片上写着“摄于……月七日……岁生日”。

这个记录也……

“虽然墨水洇了看不清楚,但这条记录应该是照片拍摄的日期。”

这个记录也不对——江南孝明确认道。

“十七年前二人离开了暗黑馆,这可能是几年后在忠教生日时拍的。看起来,这孩子的年龄可能在十一二岁左右吧。虽然我不知道忠教生日的确切日期,但他比我要小一岁,好像是在冬季出生的,所以可能是十一月七日……”

我放在钱包里的照片背面写着“摄于一九七五年十一月七日 孝明十一岁生日时”。虽然字面上很像,但明显不是这一张。我照片上的记录不是用钢笔而是用铅笔写的。所以,即使弄湿了,字迹也不可能模糊……

“可是玄儿……”

我抬眼看着朋友的脸。

“就算那个青年真是诸居静的儿子,但为什么说他就是凶手呢?”

“让我说一下已经确定的重要事实吧。你听了可能也会完全认同的。”

说着,玄儿将照片放回胸前的口袋中。这时,我看到他的视线飞快地朝门的方向瞟了一眼,但我没心思去细想这动作的含义。因为我的心思完全在到底为什么说那个青年是凶手这个疑问之中。

“其一,这是打电话给大牟田的永风会医院查明的事实。‘我是首藤利吉的亲戚,关于前几天他去你们那里的事……’我这么开口一问,得知表舅果然去的就是那儿。三天前就是二十三日的早晨,他去医院做一位住院患者的担保人。”

“住院患者的担保人?”

“顺便说一下,这个野口医生知道,永风会医院好像原本在精神科领域非常有名,按照过去的说法叫脑病医院。虽然最近它摆出一副综合医院的样子开展经营,但大牟田的永风会医院仍是精神科的专科医院。”

“精神病医院的住院患者……”

我黯然自语道。

“你是说那个青年?”

“是的,没错。”

玄儿冷冷地点点头,从刚才放照片的衬衫口袋里拿出香烟。

这种烟……江南确认道。

这种无滤嘴的香烟是“PEACE”牌香烟,如今换做“SHORT-PEACE”的名称了。可能是当时、即三十三年前——也就是一九五八年最流行的国产烟……

“在确认患者的名字后,我也大吃一惊。刚开始我怎么问他也不说,这种时候浦登这个姓就用得上了。我表明自己的身份并表现出强硬的态度,效果立竿见影。好像是院长什么的亲自过来接的电话,直接告诉我患者名叫江南忠教,我还确认了汉字的写法。

“他好像是去年夏天开始住院的,这次首藤表舅去,是做担保帮他办理出院手续的。对方很清楚表舅是浦登家的亲戚,还说上一次的事请务必要保密等。”

“上一次的事?”

“这我问了,但他慌忙敷衍搪塞。完了,说漏嘴了——对方的这一心态表露无余。”

“为什么忠教要住进精神病院呢?原因是什么?”

“这我也问了,但对方用含糊的回答敷衍过去。只是说最近状态相当稳定,所以不必担心。还说你表舅对情况很了解,详细情况请问他吧。因为是在电话里,所以我也无法进一步盘问……

“不管怎样,至少该知道的都已经清楚了。四天前,表舅从暗黑馆出发去大牟田并在那边住了一晚。第二天即二十三日早晨,他前往永风会医院,按照原计划领回住院的江南忠教,并载着他踏上回暗黑馆的路。其二……”

玄儿的嘴畔叼上烟,继续解释。

“这是我打电话给‘岛田咖啡’得到的信息。我试着问对方三天前、即二十三日,有没有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去过店里?两个人应该是坐黑色轿车去的。

“幸运的是,接电话的店主马上就想起来了。他说大前天大概午饭前,确实有这么两位客人,甚至还记得年轻的那个男的穿着土黄色夹克,为了吸烟还拿走了店里的火柴。总之,这是首藤表舅载着忠教回暗黑馆的旁证。”

玄儿用手摸着开襟毛衣的口袋,拿出那个黄色的火柴盒。

这个也……

他在我面前轻轻摇摇火柴盒,确认里面有火柴后慢慢地将它打开,点着其中的一根,将火移到叼着的烟上。

这个火柴也——江南确认到。

是的,我当然没有这样的火柴。因为我吸烟总是用打火机的……

玄儿装模作样地停了一会儿没说话,自己则沉浸在那烟雾中。我被勾起了烟瘾也拿出自己的烟,但叼起烟刚要点火时,我打消这一个念头。

这烟是——江南确认到。

由于空腹、疲劳、睡眠不足,加上持续至今的不间断紧张,我感觉又要涌起像昨天那样的恶心了。

这是棕色过滤嘴的“HOPE”香烟、SHORT-HOPE。

……一九五七年,最早带过滤嘴的国产烟“HOPE”开始发售,并博得人们的青睐。

坠塔的年轻人也有同样牌子的烟。但我不抽这种烟,我带着的不是“SHORT-HOPE”,而是“MILD SEVEN”。

“还有第三点。”

烟抽到一半时,玄儿再度开口说道:

“在得知第一点、第二点的基础上,我去茅子太太那里问了一下。为什么表舅要特意充当忠教的担保人,带着他来这儿呢?现在在这里的人当中,恐怕只有她知道详细情况。”

“哦……”

“我请野口医生与征顺姨夫统一口径,谎称刚才表舅来过电话,说是本来想按计划回来的,但途中道路因塌方而堵塞,不能通行——所以,我一边零星地说了些刚才在和医院的通话中得知的事实,一边追问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烟灰断了,落在地板上,但玄儿似乎毫不在意。不仅如此,他还将烟头扔在脚下,故意似的用鞋底粗暴地踩灭。

“首藤表舅是个大俗人,遭到他儿子伊佐夫的蔑视,但正因为如此,他也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在各方面好像都有着广泛的关系网,从当地的政治家到警察方面的人员,甚至是黑社会。据茅子表舅妈说,福冈永风会医院的院长或者是副院长,以前就和表舅关系密切,这件事最初是他来和表舅商量的。不过我总觉得这很可疑。我甚至觉得可能正好相反,是表舅通过某种途径掌握了那个信息,因而怀着差不多是恐吓的意图去和院方接触。”

“所谓的那个信息是……”

“去年夏天,在福冈永风会医院里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不幸的事……什么意思?”

“内科病房的住院病人被人杀死在病房中。”

玄儿声音冰冷地回答道。

“凶手是遇害病人的儿子,他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在医院里徘徊时被医院扣留下来。不想惊动警察的医院企图掩盖事实,就把凶手移送到大牟田的精神病房,在那里,凶手被隔离起来。”

2

“被杀的病人是名叫江南静的女人,曾在浦登家做过事,凶手是她儿子忠教……当表舅得知这个消息时,想必产生了很大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动起了歪脑筋。”

儿子忠教亲手杀死母亲?啊,怎么会……

……妈妈!

在我受到震撼的内心深处,自己遥远的记忆在隐隐作痛。

……不要啊,妈妈!

十一年前的那个秋日。她——妈妈消失在火海中。她那再也无从相见的背影,伴随着至今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在我脑中浮现出来。

……回来啊,妈妈!

我不由得摸着额头,叉开发软的双腿使劲站住。

“据说表舅还特意雇了侦探,让他详细调查这两个人的来历。结果查明了如下事实。那个女人原本姓诸居,战前确实在暗黑馆工作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前夫死了。她与儿子忠教两个人离开暗黑馆后回到了故乡长崎,不久就与来自岛原的江南相识并再婚,但这次又因战争失去了丈夫。战争结束后,她带着儿子移居福冈,不久患了重病。这几年她在永风会医院接受治疗,但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反反复复地住院、出院。最后……”

“那是什么病?”

我插嘴问道。

“好像是白血病。”

玄儿闭上眼睛,缓缓地摇头回答。

“据说,在战争快结束前的八月九日,身在长崎的她成了原子弹爆炸的被害者。虽然离爆炸中心相当远,避免了爆炸气浪与红外线的直接伤害,但可能还是没能逃脱扩散的放射能的影响,在多年后爆发了白血病。治疗没有丝毫效果,病情不断地恶化。去年夏天,病情严重恶化,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据说忠教一直片刻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

即便如此,忠教还是在病房内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吗?究竟为什么要那样?

……XX,那怎么成呢。

……让我死吧!

……妈妈!

眼神空洞。呼吸无力。口齿不清。

他为什么要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呢?

我已经受够了,杀了我吧……

……回来啊,妈妈!

“忠教也是原子弹爆炸的受害者吗?”

“这个不清楚。至少他的肉体现在还没出现相关病症的征兆。可能原子弹投下的那段时间,他被疏散到其他地方,和母亲不在一起吧。

“在掌握了以上情况后,首藤表舅到大牟田,和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忠教见了面。据说那是在今年的春天。当时忠教的精神状态差不多稳定了,从他口中也问出了很多信息。

“其中引起表舅兴趣的是病床上的阿静留给忠教的遗言——将来,遇到困难解决不了时,就去熊本浦登家的暗黑馆,去见馆主柳士郎,而且要带着这块怀表去。所谓‘这块怀表’就是他带来的——现在在你口袋中的那块。”

“啊……是那个啊。”

我再次把刚才放到裤袋里的怀表拿出来。银色边框反射着摇曳的烛火,发出耀眼的光芒。我凝视着刻在表背面的字母——“T.E.”。

这块怀表也……

这确实是江南忠教这个名字的缩写首字母。再婚后的诸居静改姓江南,她让儿子也改了姓。之后她送给他这块表,并在上面刻上他改姓后名字的缩写首字母——是这样吗?

这块表也不对、不一样——江南确认道。

虽为同一块怀表,但是“颜色”与“色调”不同。我那块表的表框发不出如此耀眼的光芒。因为用了很多年,早已脏得黑黢黢的了……

“至此,将事实汇总起来,首藤表舅会怎么想呢?”玄儿继续说道,“他略显武断地推测:忠教这个的青年会不会是浦登柳士郎与用人诸居静的私生子呢?那块表肯定是证明忠教确实是浦登家骨肉的证物,是诸居静从柳士郎那里得到的。”

“啊!”

我好像终于看清楚事情的关联了,握着表的手不知不觉中握得更紧。

“原来如此。那么,首藤夫妇所谓的‘阴谋’……”

“他们企图借今年‘达莉亚之日’的聚会之机,把忠教担保出来,带他到暗黑馆介绍给柳士郎,逼他承认这个私生子,并以此提出交易。考虑到浦登家及柳士郎的名誉,他不打算公开忠教杀死诸居静并被送入精神病院这件事。作为交换,他们要柳士郎允许自己参加今年的‘达莉亚之宴’,吃浦登家秘传的‘不死肉’。不过,中也君,他们似乎和你一样,也认为所谓的‘不死肉’是‘人鱼肉’——好了,怎么样,你清楚事情的梗概了吧?”

说着,玄儿摊升双手,黑色开襟毛衣肥大的身体部分,像蝙蝠的翅膀一样向左右敞开着。

“途中去了‘岛田咖啡’后,表舅便一路驾车朝暗黑馆驶来。他让忠教坐在副驾驶座或者后座上。然而,或许是因为那天的第一次地震吧,就在快到湖边的地方,表舅没有控制好方向盘,引发了致命的事故。冲进森林的车子撞上大树,严重损坏。估计是因为碰撞的冲击,表舅撞破挡风玻璃被抛出车外,身受重伤。

而同乘的忠教却很幸运,只是左手受了伤。他从惊恐中回过神,独自下车。这时,他弄丢了从咖啡店拿来的火柴,然后他看到表舅因受致命重伤而痛苦挣扎的身躯,于是——”

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于是就勒住表舅的脖子杀了他。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是抽下表舅自己的皮带……”

“为什么?”

我还是忍不住要问。

“为什么他要那样做?”

“对此,我们只有凭空想象了。”玄儿眯着眼睛,表情十分忧郁。

“去年夏天,忠教为什么要在病房里杀死诸居静呢?为什么要杀死因长期患病而虚弱不堪的母亲呢?”

……让我死吧!

她眼神空洞、呼吸无力、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受够了,杀了我吧……让我舒服一点儿。

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我想他也许是看不下去了吧。诸居静没有康复的希望,只是在痛苦中等死。一直守在她身旁的忠教想必也很痛苦吧。不如干脆现在就帮她解脱,这对她来说或许是种幸福——他这样想着想着,钻进了牛角尖,被逼入绝境,终于付诸实施……”

啊,如此……

现在江南不得不惊慌起来。

如此偶然的一致,究竟是……

“干脆现在就……啊!”

我心里像是吞了一块冰冷的铅块。

“是为了让她‘安乐死’吗?这就是犯罪动机?”

“这都是我凭空想象。”

玄儿又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我觉得这未必完全是胡思乱想。他可能也是用手边的带状物作为凶器把她勒死在病房里的,睡衣的带子或者自己的皮带,或者是电器的电源线之类的。

“我想这可能只是他完全钻入牛角尖后的突发性行为。但是,因为他实际上杀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在精神上受到了某种损伤。虽然也可以认为在他体内原本就潜藏着这种因素,但让这种因素显现出来的诱因肯定就是去年他杀死自己母亲的这件事。

他被医院扣留后,为了掩盖事实,医院把他关在精神病房里。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很快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恢复了稳定。但是,说到底那只是看上去的稳定,受到的损伤并未得到修复。可以说,在他的内心根深蒂固地形成了某种‘疯狂的电路’。”

“疯狂的电路?”

“是的。”

玄儿缓缓点点头。

“所以刚才我勉强使用了‘杀人狂’这个词。一旦打开电路的‘开关’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完全疯狂了。

“勒死首藤表舅也是因为那个‘开关’被打开了。首藤表舅身负致命重伤而痛苦不堪。他在近距离看到之后,便觉得不如干脆现在就让他解脱,不如让我来杀了他。应该这么做、必须这么做……”

“……天哪。”

“实施犯罪后,他离开事故现场,独自走到影见湖边,乘坐栈桥那里的船来到岛上。这期间他的想法我们无从知晓。总之,在他登上小岛后,依靠过去住在这里的记忆,他首先看到了十角塔并爬了上去。碰巧在那里遇到地震,从露台上掉下来……”

“那大脑受到震荡而失去记忆呢?”

我问道。

“是在说谎吗?”

“不,可能不是说谎。发不出声音可能也不是在演戏。我想他在这阔别十七年后又回来的暗黑馆中四处游荡时,肯定会慢慢恢复记忆的。但至少在最初醒来时,可能真的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名副其实的茫然。

“这时,发生了蛭山先生的事故。前天下午,受重伤的蛭山先生被担架抬进来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当时他的反应——忠教是什么反应?”

“当时……”

我拼命回忆。

“我们把蛭山先生抬往南馆的途中,在经过玄关大厅时他不是出来了吗?目光停留在担架上的蛭山先生身上,而且……”

而且,他的脸上突然露出强烈的惊恐之色,同时张大了嘴,但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是的,他死死地盯着伤者。蛭山这时喷出血沫,痛苦万分。忠教看到这样子,喉咙里开始发出嘶哑的呻吟声……

“和首藤表舅的情况一样。”玄儿说道,“他看到蛭山先生因致命重伤而痛苦的样子后,‘开关’在他失常的心中又被打开了。只是,当时的情况与之前相比有很大差别,就是说当时周围有很多人看着……所以虽然‘开关’被打开了,他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对吗?”

“是的。去年夏天他杀死母亲后,便被关在医院里。可能是因为这段经历还留在他内心深处吧,于是他得到一个‘教训’。虽然有必要让痛苦的人解脱,但必须尽量瞒着其他人。”

“所以他等到夜深时才去杀蛭山先生,并且为了不让隔壁睡得迷迷糊糊的忍太太发现,他使用了储藏室的暗门出入犯罪现场……”

“和之前的两起案子一样,依然是用当场发现的蛭山的裤带作为凶器,勒住脖子将其杀死的。但这在多大程度上是有意识的行为呢?我觉得这很难说得清楚。可以认为犯罪行为本身是受到突发性冲动的驱使,但在有意无意间,过去的经验和‘教训’却在发挥着抑制的作用。”

我在一定程度上同意玄儿的解释。我点点头,又问出下一个问题:

“那么,望和呢?她没有像首藤先生或蛭山先生那样受重伤,也没有染上不治之症,为什么要杀她?”

“那是因为——”

玄儿微微露出迷惑的神情,但马上做出了下面的回答。

“那可能是因为望和姨妈自己想死吧?”

“自己想死……”

……让我死吧!

“她坚信阿清的旱衰症责任在她,不断地自责着……你不也看到了吗?姨妈她对任何人都那样说:我想代替他,我想替他去死。求求你,让我替他死吧。”

我受够了,杀了我吧……让我舒服一点儿。

“昨天午饭后,在东馆舞蹈室见到姨妈的情景,你还记得吧?当时忠教就在房间的屏风后面。”

“啊,我当然记得。”

“我们发现他时,他是什么样子?筋疲力尽,脸色苍白地坐在地板上……那看起来像不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是的。

“——的确如此!”

是的——江南想道。

所以,他一定是……

“你也知道,由于破旧传声管的恶作剧,有时候会传出其他房间里的说话声。之前,我和阿清在客厅里听到了姨妈的声音,她正在到处找阿清。然后我们听到她像往常一样在对人诉说着‘就让我替他……’而那个人就是忠教。”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是这样……”

“难道我们不能认为他身上的‘开关’因此而打开了吗?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身受致命的重伤,也没有患上不治之症,却痛苦得‘宁愿去死’。而且,也许忠教根本不知道,望和姨妈是受到‘达莉亚祝福’的人。她不会病死,也不能自杀,生活在‘无论多么想死也死不了’的痛苦中……”

“所以他也决定‘干脆由自己来帮她解脱’是吗?”

“有这种可能。说起来,姨妈希望的或许也是一种‘安乐死’,一种不是以消除肉体上的痛苦为目的,而是以消除心理上的、精神上的痛苦为目的的‘安乐死’。至少忠教疯狂的内心是这么理解的,‘开关’也就打开了。所以,到了傍晚,他悄悄来到姨妈的工作室杀了她。当时姨妈正聚精会神地在墙上作画,他用现场发现的围巾勒住她脖子……工作室可能是前一天晚上他在北馆里徘徊时发现的。而姨妈会把自己关在里面画画,这可能是在屏风后听到我们在舞蹈室的对话才得知的。”

“天啊。”

“难以理解吗?”

“不,我明白。”

我略显迟疑地点点头。

“好像是明白了……”

于是,玄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看?”

玄儿问我。

“凶手明知蛭山先生即便置之不理不久也会死去,那他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实施这种没有意义的杀人?当初你也认为这杀人动机是最大的‘谜题’,现在这个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吧?”

“啊,这个……”

“一般来说,杀死一个明知快要死的人是没有必要的,可凶手却杀了。或许凶手不知道他快死了——我好像是这么解释的,但完全错了。事实正好相反,正因为凶手看到他身受重伤快要死了,所以才杀了他。换句话说,正因为蛭山他即便置之不理马上也会死,所以才必须杀他。

“同样,关于望和姨妈的死,也可以这么认为——如果置之不理,她一定不会死,但她本人迫切地想死,所以必须杀她。

“还有,中也君,如果忠教是凶手,你一直拘泥的‘暗道问题’也可以彻底解决了吧。”

“是啊,确实如此。”

直至十七年前,忠教一直住在这里的南馆,他不可能不知道储藏室的暗门。但另一方面,北馆是在忠教十七年前离开后重建的,他第一次来,所以他不可能知道壁炉深处有那样一条暗道。这与怀疑浦登玄遥是凶手的理由很相似。

正如起初所考虑的那样,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最终还是“是否知道暗道存在”。

3

“关于市朗的目击证词,也可以合理解释了。”

玄儿继续说道。

“市朗的目击证词?”

我疑惑地眨着眼睛。

“昨晚那个可疑人物逃入红色大厅时,市朗在瞬间看到了他的长相,你是指这个吗?”

“当然是这个。”

玄儿轻轻地点点头。

“我让市朗对他来之后见过的人进行现场辨认,结果发现市朗所见的可疑人物并不在其中。但他却说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我也曾怀疑证词的可信度本身是否有问题,但这或许是冤枉他了。”

“怎么说?”

“还不明白吗?”

“啊……”

“就是说,昨晚市朗的确在红色大厅中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可疑人物破窗而出。虽说‘似曾相识’但并非实际见过本人,而是事先见过这个……”

说着,玄儿用指尖弹了弹衬衣的胸前口袋。

“市朗事先见过这张照片上忠教过去的样子,它留在市朗记忆的角落里。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所以他才会那么说。”

“啊,原来如此。”

对于这一点,我只有老实地表示同意。

“忠教十七年前离开暗黑馆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过去的用人大都被解雇了,野口医生的记忆也很模糊。其他的人也许只有柳士郎、美惟、望和还有鬼丸老人四个可能记得。但美惟姨妈现在处于那种状态,望和姨妈又被杀了,所以无法确认。”

“鬼丸老人没发现吗?”

“他们还没见过呢。不过,他那个人即便发现了,只要你不问,他也不会说。柳士郎虽然对江南这个姓氏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但得知那块怀表后似乎十分关心。也许他已经想到了那位意外的闯入者是忠教吧……”

说到这儿,玄儿停了下来,双手放到腰间伸了伸腰。外面依然风声呼啸,时不时传来猛烈的雷声。

我站在房间中央,玄儿从我身旁走开几步,然后再次向入口方向瞥了一眼。这时,我也跟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但只看到门外走廊的昏暗。

“不过,中也君。”玄儿又开口说,“首藤夫妇认为忠教是柳士郎与诸居静的私生子,所以才制订了这次计划。但关于这件事,我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啊?”

我有点意外。

“完全不同……那你是什么看法?”

“昨晚,你因蜈蚣事件而昏迷后,我把你送到我的房间。然后我去了一趟东馆的客厅,问了忠教几个问题。那时我才发现他肉体上的一处特征……”

“说起来,这个你好像提到过的吧?”

我一边问,一边慢吞吞地搜寻今天黎明在玄儿床上醒来后的记忆。

“是什么样的特征,在哪儿?”

……不对。

“是脚。”

玄儿向脚下看去,眼神十分可怕。

“他的双脚上有旧伤疤,好像是外科手术留下的。”“外科手术?”

这也不一致——江南确认道。

我没有这种肉体特征。我的脚上没有手术后的伤疤。

“看起来像是脚趾的整形手术。说得更具体一些,那似乎是将几根粘连的脚趾切成了五根。”

“是吗?”我禁不住惊讶道,“也就是说……”

“就是说忠教生下来双脚脚趾就是畸形,这恐怕和第一代馆主玄遥一样。”

“和玄遥一样……三根脚趾?”

“迷失之笼”的铁门后那双奇特的脚印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不禁令我全身发抖。

“那么,莫非他……”

“忠教他也是玄遥的儿子!”

玄儿脱口而出,声音冰冷。

“这……怎么会?”

“就是说玄遥疯狂的暴行不仅限于继承了‘达莉亚之血’的女儿们,甚至波及用人诸居静,结果就生下了忠教。所以他和我是兄弟,我们共同拥有那令人诅咒的怪物的血。”

那个青年、忠教是浦登玄遥与诸居静的孩子?啊,可是……

可是我感到有些不舒服。

昨天午饭后,当我看到他坐在舞蹈室的屏风后时,为什么我会在低声回响的雷鸣中产生那种感觉呢?当时那瞬间的灵光与迷惑……那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解释的就是这些。”

玄儿长叹了一口气。

“我跟野口医生与征顺姨夫也只说了大概,并请他们注意忠教的情况。只要‘开关’不打开,他还是挺老实的,所以我想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是吗?

我默默地点点头。但不知为何,我心中隐约有种难以抑制的不安。

是吗?真的暂时没有危险吗?

“那么——”

玄儿不顾我的不安,向入口处那扇敞开的门迈出一步。而后——

“您也差不多可以进来了吧?”

他突然向昏暗的走廊抛出这句话。

“一直站着在外面听,一定很辛苦吧。对吗,父亲大人?”

4

“咔嚓”,硬物撞击的声音随着玄儿的招呼响起。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入口处的门对面。他高大的身上裹着黑色长袍,右手握着黑色手杖……他用手杖轻轻地敲打着地面,慢慢朝这边走来。

毫无疑问,那是暗黑馆当代馆主浦登柳士郎。

难道他真的像玄儿说的那样,一直站在走廊里听着我们的谈话吗?难道刚才两次听到的声音不是我的幻觉,而是他手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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