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正午的乌云(第2/5 页)
“是的。”
“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是的,什么都不说。”
忍依旧以战战兢兢的声音慢一拍地回答着。
“慎太怎么样了?”
“我想他应该在房间里。我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命令他不许出去。”
“是吗?那么,你把他带到北馆的沙龙室,好吗?”
“那孩子做了什么……”
“他没做什么坏事。正好相反,他还想帮助有困难的人。在市朗看来,慎太是恩人。”
“是嘛。”
忍迷惑不解地眨着眼睛。她将供两人用的杯子与砂糖壶放在桌上,心不在焉地行了个礼后走出餐厅。
期间,我一直在脑子里思考那个就在不远处、将手再伸长一点就能触碰到的答案。思考有关“双胞胎凶手说”之外,还能从“暗道问题”导出何种解答。
3
忍给我们泡的是红茶,黑色砂糖壶中装的不是砂糖,而是红色果酱。玄儿用黑色木勺满满地舀起一勺果酱,放进红茶搅拌起来。
“你也可以多放一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吃东西吧。”
“嗯。不过,我一点也不觉得饿。”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玄儿的手。黑色砂糖壶。黑色勺子。宛如鲜血的红色果酱……
“你不用担心。”
玄儿好像读懂了我目光中的含义,挑了一下嘴角。
“这就是单纯的草莓酱,宍戸先生亲手做的,没有混入奇怪的材料。”
“啊……好的。”
我不由自主想起前天“达莉亚之宴”上的情景。好不容易才把这情景自脑子里赶走,学着玄儿、将果酱溶入红茶后尝了尝。味道出人意料地好。红茶的香气与涩味包裹在果酱浓厚的甜味下在口中扩散开来,我感到疲惫的神经多少得到了修复。
“玄儿,那以后你没睡一会儿?”
我问道。玄儿先喝完了红茶,放下杯子说道:
“我只睡了一个小时——有很多事情要忙啊!”
“那个叫市朗的少年醒过来了?”
“啊,是的。所以,有很多要忙的。”
说着,玄儿的脸上浮现出故弄玄虚的笑容。不过,可能是过度疲劳了,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的颜色也不好,眼睛严重充血。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他的瞳孔看起来也有点浑浊。虽然嘴上不说,但玄儿肯定很疲劳了。
“发现新情况了吗?”
我继续问道。
“刚才我听伊佐夫说,市朗在进行现场辨认。”
“现场辨认?嗯,也有这个意思。他是怎么说的?”
“说市朗在红色大厅中看到了凶手的样子,似曾相识。”
玄儿皱着眉,点点头说道:
“是的。到了今晨,他似乎才想起来。市朗说虽然只是在闪电瞬间看到的,但当时打碎窗户的人的脸,自己确实看到了,而且是见过的。他觉得似曾相识。”
“就是说,他见过那个人?”
“这有点奇怪。目击当时他并没有马上想到,但现在想起来,总是觉得似曾相识——他是这么说的。”
“哦?那就是说……”
“就是说那张脸可能是在红色大厅目击到凶手前就见过的,也可能是之后见过的。我问了,但他自己好像也不十分清楚,反应极其暧昧,看样子并没有十足把握。”
“先不管可信性的问题……”我说道,“总而言之,市朗昨晚在红色大厅目击了可能是凶手的人。而且,在市朗来这儿之后,到今早醒来期间,他曾见过那人。”
“是这样的。嗯,所以我就决定看看他来这里之后曾见过谁。”
玄儿依然皱着眉头,不满似的嘟着嘴。
“第一天、即二十三日傍晚,市朗到达湖边,好像首先是在湖边建筑中看到了蛭山。他无意中从窗户看到的。当时正好发生地震,是那天使江南从十角塔上坠落的第二次地震。据说因为地震,那里的墙壁与天花板坍塌,蛭山被架子压在底下。”
“竟有这种……”
(……有的!他追认道。)
(在那天的第二次地震中,湖畔的那栋建筑……但是,为什么?在此突然又有了不协调的感觉……)
“在市朗眼里,蛭山好像是个非常可怕的驼背怪。市朗非常害怕,当场逃走,在吉普车的后车厢内过了一夜。第二天他去看蛭山的情况,发现他尽管受了重伤,但还是从架子下脱身。市朗又非常害怕地逃之夭夭,后来在湖边看到了蛭山的船高速撞在岸上、严重受损的情景。”
果然如此——我心里如是想。
关于蛭山出事的原因,那天做的各种推测和想象基本切中要害。蛭山乘船时已经受了重伤,原因还是前一天的地震。因此他才会操作失误,发生了那样的大事故……
“然后,市朗发现那座浮桥,来到岛上。他藏身于那个废弃的平房里,就是北馆旁的那房子。”
“啊,是嘛。”
“而后,他在里面躲雨时,慎太进去了。”
“慎太?”
“市朗求他不要告诉宅子里的人。慎太好像答应了,还给他送了些食物。”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刚才对忍太太说,慎太是市朗的恩人。”
说起来,前天,即二十四日下午,玄儿带着我去看北门外的码头与浮桥时,途中发现慎太在那座废弃的平房里。当时,市朗已经藏身其中了吗?
“接下来是昨天傍晚后的事情。”
玄儿的手指在空杯子的把手上绕着。
“市朗无法忍耐一直躲在平房里,就从北馆后门潜入馆内,在那儿遇到喝醉的伊佐夫。他也确认了时间,好像是在六点半之前,六点二十分左右。他被伊佐夫吓得又跑出去,但后来又潜入红色大厅。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分左右。据说之后,凶手就打碎玻璃跑了出来。这样一来,我给你看过的那张关于第二起凶案的时间表中,空着的时间也都能填上了。
此后,市朗的行动正如我们所知。他被我们发现、追赶后被抓住。他与因被蜈蚣咬伤而昏厥的你一起被带回北馆,当时,他只见到鹤子太太与野口医生两人。”
“他没见过美鸟与美鱼吧?”
“是的。在红色大厅发现市朗时,她们刚刚赶到,又恰好遇到了停电。即便市朗听到她们的声音,为了全力逃跑,也应该无暇看她们。”
“也对。”
“如果我们相信市朗的目击证词,就可以明白她们不是凶手。”
“那么……”
“蛭山是第一起凶杀案的被害者,就不用考虑了。至于市朗见过的其他人,已经基本上都让他辨认过。我被排除后,又让市朗辨认了野口医生、鹤子太太与伊佐夫,但他都判断说‘好像不是’。”
“嗯……”
“因此,只剩下慎太与你。慎太恐怕不可能。如果是慎太的话,市朗藏匿在平房时曾多次见过他,知道其名字与长相,应该一开始就会说‘那是慎太’,由此看来,最后剩下的……”
“难道……”
我夸张地耸耸肩,觉得十分荒唐。
“难道你怀疑我?”
“这个嘛……”
玄儿也耸耸肩,笑得不怀好意。
“反正,就算是目击证词,但到底能相信多少,还是个问题,所以……”
话虽如此,但玄儿或许多少真的怀疑我了——不,不会有这种事,不可能。
“待会儿,我让你和市朗见见——”
玄儿放下杯子,自衬衫口袋中取出香烟。
“除了昨夜的目击证词之外,我还从他的话里弄清了若干有意思的事实。”
他说道。我喝干了余下的红茶,端正坐姿,认真听他说起来。
“首先,我到市朗藏身的平房亲眼确认了一下。当时对野口医生、鹤子太太与伊佐夫君的辨认已经结束。平房里透风漏雨,荒废不堪。但正如市朗所说,那里还留着帆布背包、灯笼以及吃了一点的法式面包等。而且,他还告诉我,说在那里的桌子抽屉里,有几样非常有趣的东西。”
“有趣……什么意思?”
“其中之一就是那块怀表。”
“怀表?”
“就是江南的那块怀表,上面有‘T.E.’两个缩写字母的那块。”“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觉得纳闷。
“是慎太干的好事。”
玄儿随即回答起来。
“啊?”
“慎太这小子绝不是个坏孩子,但品行有点问题……也就是说,他有点偷窃癖。要是有感兴趣的小东西,他就会情不自禁伸手去‘偷’。虽然以前也曾多次被发现,还挨了骂,但是……他肯定在江南不在的时候,进入房间、发现那块表,一个忍不住就……”
“这样啊。”
“表突然消失了,江南肯定也很奇怪吧?”
“应该是吧。”
“好像那废弃的平房原本就像是慎太的游乐场或者说是‘秘密基地’。在同一个抽屉里,除了怀表,还塞满钥匙圈、戒指、领带别针之类五花八门的东西。在另一个抽屉里,放着橡果、石块以及蛇蜕之类的不值钱的东西。那张桌子的抽屉是慎太藏匿捡来的‘宝贝’的地方。在另一个抽屉里,还随意地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人的头盖骨。可能是他偶然发现埋在十角塔后面的人骨后捡回来的吧。当市朗毫不知情地打开抽屉,发现那个东西时,肯定非常恐惧和惊愕。”
“真是可怜。”
我发自内心地感慨。
“那个少年还真是值得同情啊。”
“可不是吗。”
玄儿点着香烟,优哉游哉地抽了一口。
“我还发现两件值得注意的东西。一件放在怀表所在的那个抽屉里,是个深褐色的钱包。另一件放在桌子上,是咖啡店里的火柴。”
“钱包与火柴?”
(……钱包与火柴?他再度追问道。)
“我觉得那个钱包可能是江南的。他身上不是没有任何钱包之类的东西吗?火柴也是一样。他虽然带着香烟,却没有火柴或者打火机。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
(钱包与火柴……)
“抽屉中虽然也有打火机,但已经没气了,那好像是宍户先生或者蛭山先生用过的东西。所以,我想那咖啡店的火柴可能是江南为了抽烟而带来的。”
“那也是慎太悄悄拿去的?”
“至少钱包是。”
玄儿回答道。
“只不过慎太可能在我们把江南搬到客厅前,就偷偷拿走了钱包。当我们让江南躺在客厅时,他的随身物品中已经没有那个钱包了。”
“啊。”
我不禁喊出了声。说到这里,我终于想起来了。
那时,我们看到那个青年从露台坠落后,向十角塔跑去。在现场附近碰到过慎太。不知道他也看到了坠落过程还是完全偶然,反正他比我们先到塔下,也比我们先找到江南倒地的地方,并告知我们。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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