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混沌清晨(第4/5 页)
“没有。”
“那你知道谁有杀死蛭山先生的动机吗?”
“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前天,蛭山先生送我和中也君上岛后,顺便在宅子里逗留了一会儿。当时,你和他说话了吗?”
“说了。只说了两三句。”
“当时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没有,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蛭山先生是几点回去的?你还记得吗?”
“玄儿少爷您是四点左右到的。四点半左右,发生了第一次地震。蛭山是在那次地震结束后不久回去的。”
“这么说,他最晚五点就回到对岸了——后来,你就没有和他再说过话吗?也没打过电话吗?”
“没有。”
自始至终,鹤子的回答没有抑扬顿挫,不带任何感情成分。
玄儿将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这一次,他又看向了野口医生。医生没等玄儿问,就主动开口说道:
“我在北馆二楼的房间里。十二点以后去的,一直待在那里。”
“独自一人吗?”
“是的——不,伊佐夫在那里待到凌晨一点左右。”
“伊佐夫吗……你们一起喝了酒?”
“是的。他喜欢喝酒喜欢得有点过头了。我说这话,有点惭愧。作为医生,我本该劝他节制一点儿。”
“此后,等伊佐夫走了以后,你呢?”
“我睡得死死的。大概两三点吧,就那个时间段。”
“我知道了——算了,不管问谁,大概那会儿都在睡觉吧。”玄儿扫了我一眼。
“这个房间的钥匙呢?”
玄儿向鹤子问道。
“由我保管着。”
“那过会儿就把这间屋子锁起来,不要让人进来,好吗?虽然我不知道我爸的想法,但就算要下葬,也要等到天气好转。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玄儿对我使个眼色,而后向房门走去。很快,他又扭头看向鹤子问道:
“忍太太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应该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看来她受惊不小。”
说着,鹤子向隔壁看去。我立即想到那挂在门边,写着“羽取”字样的木牌。她的房间就在隔壁。
“这个嘛,也很正常呀。”
玄儿转过身,懒洋洋地走出房间。我和野口医生紧随其后。鹤子最后走出来。玄儿一直看着鹤子给门上了锁,然后走到我身边,耳语起来:
“那么,到底谁才是凶手呀?中也君,这可是你和征顺姨父的强项呀,对吧?”
虽然我喜欢看侦探小说,但因此就说处理这种非常事态是我的强项什么的,这可让我不爽。虽然我的确习惯了虚构小说中的情节,可这根本不代表我对现实中的凶案具有免疫功能。
我有点不开心,一语不发。不知道玄儿看透了多少我的心思。他深深叹口气,然后转而戏谑道:
“影见湖的人鱼登上岛屿,对以小艇事故打乱湖水平静的人施以惩戒——可以这么认为吧?”
6
羽取忍的应门声很是虚弱,好似长期卧床不起的病人发出的声音一般。玄儿自报家门之后——
“啊……请进!”
门对面依旧传来虚弱的声音。
我和玄儿走进房间。野口医生也跟着进了房间。鹤子已经走了。刚才她锁上凶案现场的门后,就动身前往东馆方向去了。
这房间是三连间。外面两间是西式风格,里面一间是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日式房间。隔门全部打开。在房门入口旁,也有一个与隔壁相同的传声筒。
忍在最里面的日式房间。她刚从被褥之中站起身来,正准备走到前面的西式房间。被她躺过的被褥还摊在榻榻米上没有收拾。
“好啦,你就躺着吧。我只想问几个问题而已。”
玄儿举手示意她不要出来。忍迟缓地点点头,无力地坐在被褥上。日式房间里没有开灯,百叶窗紧紧闭合。室内光线昏暗,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即便如此,我依旧能够察觉出她在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你不舒服,是吗?”
野口医生走向前,关心地问起来。忍坐在被褥上,无力地摇摇头。让人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野口医生将手中的深蓝色皮包放在脚边,蹲下巨大的身躯,在包内翻找起来。
玄儿与我正准备走到中间那个日式房间,突然听到轻微响动。除了忍之外,那里似乎还有别人——我一看,只见在房间一角,刚才未留意的地方有个书桌。书桌前站着一个身着短裤与短袖衬衫的少年。那少年正是羽取慎太。
“你好呀,慎太。”
玄儿立刻向他打起招呼。
“你昨天在那里干什么呢?”
慎太右手拿着托球,默默地摇摇头算作回答。绳子拴着的红色球体也跟着晃动起来。
“可不能在那里玩。你听懂了吗?”
玄儿继续说道。慎太拿着托球,一路小跑着从我们身边穿过、跑到走廊上。
“对不起。”
忍说道。她似乎是为孩子的无礼而道歉。她自被褥上欠了欠身,说道:
“那孩子又淘气了吗?”
“没有,并没干什么坏事。北门旁不是有原先那个平房的遗迹吗?昨天下午,他好像跑到那里面去了。那房子随时都可能坍塌。小孩子在里面玩太危险了。”
“老天。”
忍用手捂住嘴巴。她的反应依旧慢了半拍。玄儿接着问道:
“你把蛭山的事情告诉慎太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是嘛。不过,那孩子肯定也能感觉到出了什么大事吧。”“嗯。”
野口医生走到日式房门前,说道:
“好了,这个给你。”
他把右手伸到忍的面前。
“黄色的是营养剂,白色的是小剂量的镇静剂。营养剂可以马上吃。至于镇静剂嘛,等你心里忐忑不安、无法入睡时再吃就行。”
“哦。”
忍有点纳闷。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缓缓地点点头,说道:
“谢谢你,野口医生。”
如此说来——我回想起昨天玄儿的话。大约五年前,忍是通过野口医生的介绍才来到这个宅子里做工的。慎太的爸爸似乎很早就过世了,只有她们母子二人在这里生活。
我越发觉得母子二人的房间收拾得相当干净。
虽然地面、墙壁与天花板同隔壁房间一样,依然是具有暗黑馆风格的内饰,但这里还是浸染了人类生活的气息。书桌周围散落着绘本与画纸,小圆桌上放有茶杯、茶壶与盛放小点心的盘子,墙壁上贴着日历,日式房间与西式房间的隔门上有几个破洞,日式房间的角落里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看来蛭山的确是被人杀害的。”
玄儿与野口医生换了位置。他站在日式房间前,单刀直入地说起来。当时,忍正准备把野口医生给的药放到枕畔。听到玄儿那句话的瞬间,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忍太太你可是第一发现者,所以我想先问问你。你就舒舒服服地坐在那儿,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可以吗?”
忍慢慢地直起上半身。我站在玄儿的斜后方,在日式房间那昏暗的光线之中观察着端坐在被褥上的她的表情。
“听说自昨夜到今晨,忍太太你一直待在那个房间的起居室内。是吗?”
“嗯。”
“最后一次查看里面的卧室是几点钟?你还记得吗?”
“大概是——”
忍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自信。
“凌晨一点或者一点半吧。大概是那个时候。中途,我曾有一次回到这个房间看了看慎太,然后……”
“当时没发现可疑之处?”
“没有。”
“那个卧室里亮着灯吗?”
“我记得只有床边的台灯亮着。”
“只有台灯亮着?后来一直亮着?”
“是的。”
“这样啊。那卧室的门没有上锁吧?”
“是的。”
“通向走廊的房门也没上锁?”
“没上锁。”
“听说忍太太你后来就在那个起居室的睡椅上睡着了。是这样吗?”
“是的。迷迷糊糊的,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那么在那段时间,任何人都可以从走廊悄悄进去,趁你不备溜进那个卧室里,是吗?”
“……是的。”
“你睡得很沉,不管谁从你身边经过,都不会察觉,是吗?”
忍先是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否认道:
“不,那样的话我会察觉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睡得很轻。平时我的睡眠就不好,就算睡了也老是做梦。稍微有点声响,我就会醒过来。所以……”
玄儿轻轻地“嗯”了一下,说道:
“看来凶手为了不吵醒忍太太你,非常小心地悄悄溜进了房间……吧?或者是……”
玄儿用左手拇指按住太阳穴,略作沉吟。我仍旧站在原地,听着他们二人的你问我答。听着听着,我又开始觉得恶心,按住胸口的手上渗出汗来。
“听说你今早八点半左右醒来后,发现蛭山先生不对劲儿。没错吧?”
“没错。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当时,那卧室里也只有台灯亮着吗?”
“我记得是。”
“当你在那个卧室里看见蛭山的样子时,第一反应是什么?”“这个……”
忍支吾着,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在量体温。
“我立刻觉得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呢?”
“我总觉得不对劲儿。或许是因为他躺在床上的姿势与我上一次巡视的时候不同……啊,不过也是,昨晚小田切太太曾说过不知道他是否能熬到早晨,所以我……”
“你没有靠近看看吗?”
“没有。”
忍轻轻地摇摇头。
“总之,我立刻通知了小田切太太。”
“当时,你没注意到蛭山先生的脖子上缠着东西吧。”
“没注意。我喊上小田切太太,再回房间的时候,才注意到的。”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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