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谜团交点(第5/5 页)
“实际上,那名异卵双胞胎姐妹已经回到馆主身旁。她因为某种理由十分怨恨馆主。或者嘛,她意在夺取馆主的庞大财产什么的。于是,她悄悄潜入这幢宅子,藏身于某处伺机动手。”
“啊呀呀,不过这话题也太突然了呀。”
“愤怒之面”惊讶地耸耸肩。
“你说的‘馆主身边’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想问有这么个女人吗,对吧?”
覆盖于鹿谷假面下的唇轻轻一抿。
“若这是推理小说的话,登场人物表中不是哪儿也没有出现这位符合条件的女性名字吗?也许会遭到这种责备了——但是,即便人物表中没有记载,按照方才所述,已经指出那位符合条件的女性了。”
根据“女性”这一词汇,除了鹿谷之外的三名男性目光自然而然地集中在瞳子身上。但是,的的确确年方二十一岁的她自然不可能符合那个条件。
“那是个‘容易被忽略的凶手’吧。”
说着,鹿谷再次轻轻抿了一次嘴。
“在此,我推测那个人是长宗我部先生的太太。”
“你说什么?”
这一次,轮到长宗我部本人开口了。他一下子仰靠在椅背上,那表情看起来的确是大吃一惊。
“什、什、什么?你说什么?”
“这只是举例说明,如果想象荒诞无稽的可能性,有可能把话题拓展至此。所以嘛,你就当那只是我开的玩笑好了。”
“好吧。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长宗我部先生五十有五了吧。不到四十岁的时候辞掉了某大型企业的工作后,与小自己一轮的妻子二人移居此地。没错吧。尊夫人小您一轮的话,也就是说今年四十三岁,与馆主同龄。或许生日也与馆主的相同、实际上没准儿就是馆主的异卵双胞胎亲戚。婚前姓影山,名字之中有一个字是与逸史相同的‘逸’字,比如逸子之类……等等。”
鹿谷自己夸张地叹了口气后,再度重申那“自然是个玩笑而已”。长宗我部看似稍稍恢复了平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后勉强接受了鹿谷的“玩笑”。
“哎呀,真是非常抱歉呀——还是回到正题吧。”鹿谷说道,“为什么凶手行凶后,还要给我们戴上假面呢?为什么非要给我们戴上假面不可呢?”
犹如方才“愤怒之面”那样,他并非向谁提问,而是在喃喃自语的同时,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
为来客戴上假面,不惜给假面上锁也要隐藏面容的怪异举动。凶手明知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却还是这样做了。这绝非仅仅因为讨人嫌或是由此引起众人混乱等微不足道的理由。
如此一来,不得不考虑的可能性只剩下有人“冒名顶替”了呀……可是——
倘若并非如此呢?
如果存在某些其他的什么目的呢?
鹿谷双手夹着自己所戴的“哄笑之面”的头部摩挲着,同时大脑不停地运转。
倘若并非如此呢?
如果存在某些其他的什么目的……
“哎呀?”
于是,他不禁提高了嗓门。
“这样啊……”
“怎么了?”“愤怒之面”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
“嗯……没有。”
鹿谷压抑着内心的兴奋。
“有点儿……唉,不过又有些格格不入啊。”
他的后半句话完全变成了自言自语。
这样一来若干谜团的解释基本上就齐了。但是,它们尚未很好地串联在一起,也无法找到十足的有机关联——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哎呀呀……”
鹿谷喃喃自语着,再度深思起来。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桌面上摊开的宅邸平面图上。
奇面馆呀!
这可是奇面馆呀。这可是那位中村青司昔日受到影山透一委托而设计的馆呀。这可是……
果真……如此——鹿谷思索着。
其中的若干谜团果真交叉于此了,十有八九不会有错了,也可以具体地确认这件事。秘密一定就隐藏在那几处……
可是……
在此之前有个问题。
是否遗漏了什么、欠缺了什么呢。恐怕是某种非常重要的线索,或是以什么为前提的消息……
10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半。虽然六点多才是日落时分,但此时外面已然昏暗。但是令人奇怪的是,竟然可以隔着那氤氲的窗子感受到它对面的积雪皑皑。
尽管方才鬼丸乐观地预言“这样一来雪快停了”,但仿佛要让鬼丸的预言无法命中一般,偶尔呼啸而过的强风令窗子震颤。
“晚饭要怎么办呢?”长宗我部缓缓发问。
瞳子一听,不由得用双手按住了胸口。
起床后,她粒米未进,白天准备的小吃也完全无法下咽。然而事到如今,突然而至的空腹感越来越强烈,瞳子觉得有了食欲……自己真是粗线条啊——明明处于如此异常的情况之下,眼睁睁看过那么惨的无头尸及断头之后,竟然还会觉得饿。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太担心这个。一两天不吃饭饿不死人的。”鹿谷回答道。
“那可不行。”鬼丸立刻说道,“款待滞留客可是馆主吩咐我等的工作。还是问问诸位想吃什么,好进行晚饭的准备。”
“虽然我很欣赏鬼丸先生这样的敬业精神,但吩咐你们工作的馆主已经是‘不归人’了呀……”
“怎么说好呢,虽然如此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我会于心不安的。至少在警察到来控制宅邸之前,必须完成最基本的职责。”
长宗我部十分赞同鬼丸的这番话。鹿谷瞥了长宗我部一眼后,向瞳子询问道:
“你也赞同吗?”
“哎……这个嘛……嗯,我只是临时兼职的学生而已,也就是说……”
瞳子松开按住胸口的双手,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嘛,我认为要是有必要的话,还是必须完成自己的工作吧。”
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那么,之后诸位回到各自工作岗位上即可。”
鹿谷如此作答完,却就此闭口不语,边用拳头敲着假面边暂时陷入沉思。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到底看透了什么呢?
见到此状,瞳子自然而然再度思索起来。
在这间餐厅内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案情探讨。整理种种谜团与争论点,进行了若干推理与解说,提出新的问题……
正如鹿谷所说,瞳子觉得事件呈现出复杂离奇之态,其“形”也在某种程度上渐渐清晰。虽然这么认为,但是——
说实话,瞳子已经快要举手投降了。
凶手为何要给用人之外的全体客人喝下安眠药?他潜入沉睡客人的房间内,到底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凶手为何要切断尸体的头部及手指?被他拿走的那个断头与十根手指,为何一个被放置于那种地方,另一个又要特地用搅拌机碾碎?
凶手为何要在犯案后再度潜入客房,给来客们戴上假面且为假面上锁?他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
关于作为“三大争论点”而探讨的这些问题,鹿谷是不是已经找到某种答案了呢——看起来似乎是那样。瞳子则是绞尽脑汁想个遍,也没有半分进展。她觉得有很多可疑之处,但那些根本无法与“答案”相连。
“鬼丸先生,”不久,鹿谷开口说道,“在此,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想听听你的意见。”
“您有什么问题?”
“你两年前开始担任馆主的秘书,长宗我部先生则是在三年前成为这里的管理人。二位都不知道那位中村青司所设计的这幢宅邸——奇面馆中藏有‘秘密’,对吧。”
“是的。”
“那么,遇害的馆主呢?”
鹿谷多少加重了语气。
“一般认为,他应该从先代馆主影山透一口中得知这件事才对。那么,除了遇害的馆主之外,还有什么人有可能非常清楚这幢馆的‘秘密’吗——关于这点,您是怎么想的?”
“我啊,这个嘛……”
黑衣青年此刻露出了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极其为难的表情,声音中也透出强烈的困惑。这不知所措之中,也能看出他似乎有某种惊讶。
“倘若如您所说,在这幢宅邸之中隐藏着某些‘秘密’的话,那么,对此非常清楚的人也许就是先代——即前一任馆主了吧。”
“先代……影山透一吗?哎呀,不用说自然如此。可他在九年前已然亡故。我想请教的并非此事……我想请教的问题是既非亡故的透一、也非遇害的逸史,而是在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这样一位人物。如果存在的话,那此人又是怎样的一个人?”鹿谷如此解释道。
鬼丸依旧满面茫然。他紧紧皱着眉,屡屡歪着头。这令鹿谷也开始表现出困惑来。
“总觉得……这个嘛……”
鹿谷抬起头,向斜上方投去目光。
“哎呀呀……这是……哼,难不成……”
他以含混之声喃喃低语,缓缓地在睡袍口袋中摸索起来。之后,他从那口袋中掏出一样好似印章盒般的黑色物体。
那是瞳子从未见过的东西,是鹿谷的特制烟盒。他取出其中仅有的一支烟后,立即将纸嘴插入假面口畔开着的洞穴之中、叼在唇间,自言自语念着“今日一支烟”后,用烟盒一端内置的打火机点上了烟。
“看来我似乎产生了一个重大的误解。”
假面的嘴边吐着紫烟的同时,鹿谷转向鬼丸宣告道。
“怎么说好呢。事实上,鬼丸先生及长宗我部先生理所当然掌握的事实与我的理解似乎有非常大的差异。而且,是在非常基本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是啊。”
鬼丸不安地回答,似乎也渐渐理解了鹿谷所指之事。
“想来那就是关于‘先代’的理解吧。”
“是的,没错。正是如此。”
鹿谷点点头,美美地抽了一口烟。
“每每回想起自昨天起与你,或是与馆主的谈话内容,我就觉得也许围绕‘先代’的理解有了分歧。尽管到现在才发觉,但是总算注意到了这点。真是丢死人了。”
“我也觉得稍稍有些不对劲,不过没考虑那么多……”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儿。”鹿谷总结道,“我所认为的‘先代’与你们所知晓的‘先代’并非同一人,对吧?”
“看起来的确如此。”鬼丸回答道,“鹿谷先生您所提到的‘先代’是指建造此宅邸的初代馆主影山透一先生,是这样吧?然而,我们所指的‘先代’并非透一先生,而是继透一先生之后的那位馆主。”
“嗯,果真如此。”
鹿谷感慨颇深,随着一声叹息吐了口烟。
“事实是这样的。遇害的影山逸史并非奇面馆的第二代馆主,而是第三代。实际上,自九年前初代馆主影山透一亡故之后,直至第三代馆主影山逸史接手此宅邸前的这段时间内,奇面馆还存在过第二代馆主。”
不知为什么,鹿谷似乎难掩兴奋。可是,瞳子却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事实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件事与案件有着怎样的联系。
“所以,身为第三代馆主的逸史肯定在距今三年左右之前,自先代——即第二代馆主手中接管了此宅。他以此为契机重建配楼,将客房改建成六间,雇用了长宗我部先生为管理人。”
“的确如此。”鬼丸说道。
长宗我部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处理掉假面收藏间的藏品,故而也并非透一所为,而是逸史的前任。我一直觉得热情的收藏家透一竟然轻易放弃掉藏品也太奇怪了。如今总算想通了。”
鹿谷反复轻轻地点着头。
“原来如此啊——那么,鬼丸先生,你知道那位第二代馆主多少情况呢?”
“我记得昨天曾经对您提起,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你没有见过他吗?”
“嗯。”
“连一面都没见过吗?”
“是的。”
“长宗我部先生见过他吗?”
“我也没有见过。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是嘛——这样啊。”
碍事的假面令多半截烟都无法吸到,鹿谷依依不舍地将它掐灭在烟灰缸内。而后,他再度叹着“原来如此”抱起了双臂,内心难以抑制的兴奋还是深深感染了瞳子。
11
此后,鹿谷对在场的鬼丸、长宗我部、瞳子以及“愤怒之面”这四人提出某个计划,并请求众人协助。
有人非常赞同,也有人虽渐渐有了一定理解,但还是无法释然;有人对计划很感兴趣,也有些人看起来犹豫不决……这四人的反应自然各不相同——
然而最终,大家仍在此商定按鹿谷的提案行事。
时间接近下午六点三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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