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5 页)
“刑事科黄督察回来了吗?”我问道。
“谁?”
“刑事侦缉科指挥官黄柏青督察啊。”
“刑事科的指挥官是姓马的,学长你是否弄错了?”
姓马?谁啊?
“弄错的是你吧?我说的是西区刑事侦缉科的组长。”
“西区刑事侦缉科指挥官是马鸿杰督察,并不是什么黄柏青。”
“你找黄组长?”一位路过的男警员插嘴问道。他的前额光秃,看样子有四五十岁。
“对。”我点点头。
“老黄三年前退休了啦。他现在应该在加拿大生活吧。”
三年前退休了?我昨天才跟他吵了一顿啊?我正想追问,目光却捕捉到难以置信的数字,令我怔住。
东成大厦的血案,发生在上星期二的三月十八日。可是女警员身后的电子显示屏,却写着今天是三月十五日星期日。一时之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多看一眼,日期的确是三月十五日。令我错愕的不是日期,是年份。显示屏上写着“二〇〇九年三月十五日”。
今年不是二〇〇三年吗?
我转头细看壁报板上的海报。“二〇〇九年度少年警讯奖励计划”“二〇〇九年全城禁毒日活动”“香港警务处二〇一〇/一一年度辅警招募计划”……任何一张告示,都说明现在是二〇〇九年。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我清楚记得昨天还是二〇〇三年,东成大厦凶杀案发生后的一个礼拜。我几乎想问问面前的人现在是哪一年,但这样问只会让人以为我有神经病。不好,我得冷静下来。我……是不是发病了?
──你的情绪会因为小事而波动,失去注意力,甚至出现短期性或选择性的失忆。
短期性的失忆。
我从没问过医生所谓“短期性的失忆”有多严重,是忘记刚看过的电影的内容呢,还是忘掉昨天午餐吃过什么呢。我一直以为,这跟健忘差不多,再严重也不会有大问题。
可是现在我忘掉了六年的事情!
我静心一想,如果我因为发病失去了这六年来的记忆,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一切不合理的地方也变得合理了。街道的陌生感是因为我只对六年前的店铺有印象,警署的装修是在这六年之内完成的,黄组长三年前退休亦十分正常,毕竟他已差不多五十岁──呃,我说的是六年前他差不多五十岁。问题是,我对身边的事情的认知,只维持在六年前的状态。我现在是否仍在西区警署上班,仍在刑侦科工作?
当我正在盘算如何发问会显得不太突兀时,一个穿黄色长袖汗衫和黑色牛仔裤的短发女生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警署,走到我身旁跟前台后的女警说:“麻、麻烦您,我约了刑事科的许友一警长九点半见面,请、请您替我通知……”
我回过头来,诧异地问:“你约了我?”
短发女生看看我,再盯着我胸前的警员证,仔细端详上面的名字和照片,刹那间涨红了脸,一脸窘迫的样子,接着以机关枪的速度一口气说:“您、您便是许警长吗?很抱歉!我迟了整整一个钟头!我昨晚顾着写稿,睡晚了,结果今早睡过头了!都是我的闹钟不好,好死不死地选今天没电,我平时很少失约迟到的!您知道我们当记者的从不会浪费时间,这次只是意外!更糟糕的是,我在公路上才发现油箱快没汽油了,花时间去加油却又遇上塞车!那时我想先打个电话给您,怎料我忘了带手机出来!您的手机号码我也没记下来,我真是糊涂啊!很对不起,要您等我,真是十分抱歉!”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话,我完全反应不过来,旁边的女警员腼腆地微笑着。
“小姐,请你慢慢说。你约了我见面吗?”
“啊,我前天跟您通电话,您说今天休假,能抽时间接受我的访问嘛。”短发女生递上名片。“我联络你们的公共关系科,说想找负责的警官接受访问,他们便告诉我可以找您,又给我您的号码。或者我前天在电话里的说明不大清楚……”
名片的左上角印着时事资讯杂志《FOCUS》的红色F字标志,而正中央则以黑色墨水印着“时事组采访编辑 卢沁宜”的字样。
“很抱歉,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我想我今天不太方便……”我想,我现在最优先要做的,是到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
卢小姐深深皱起眉头,说:“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吗?可是我这个专题不能再拖了。而且吕慧梅女士只愿意今天接受访问,她拒绝了我很多次,我好不容易才让她答应……”
“吕慧梅”这三个字,犹如触电似的刺激着我。
“你说……吕慧梅?是东成大厦谋杀案女死者的姐姐?”
“对啊,我不是告诉您我正在撰写六年前的东成大厦谋杀案的报道吗?公共关系科那边说您当年是侦查成员之一啊。”
虽然我认为我应该尽早到医院找寻我失忆的原因,但好奇心使我难以拒绝对方的邀请。或许这个卢沁宜能告诉我东成大厦谋杀案的调查结果──如果这案子已经了结的话。
“好吧,”我说,“我想我勉强能抽一点时间出来。”
“谢谢您!”她深深地鞠躬,往大门走去,“那我们走吧。”
“往哪儿去?你不是说做访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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