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7章 蓄势待发(第4/5 页)
陈忠心里不禁茫然。同时,薛庭轩的心里也有点茫然。
风刀能够安然回来吗?
陈忠的奇兵已如利刃发硎,苑可珍的研究也大有进展,同时在楚都城附近还发现了贮量不小的硝硫矿,火药储备相当充足,上天看来也在佑护楚都城,现在只看风刀了。他从来没让自己这头爱鹰飞出那么远过。这只小小的苍鹘还是他刚到西原时驯化的,这几年与自己可谓朝夕相处,无片刻分离,简直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份。上一次与毕炜斗枪,若不是靠风刀突然间啄瞎了毕炜一只眼睛,自己只怕会落败在毕炜枪下。
风刀,你一定要回来。五德营的一切,都系在你这小鸟身上了。他想着,虽然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眼中终是露出了一丝焦虑。
在楚都城正在分派布置之时,共和远征军中军帐里的胡继棠也正在调兵遣将,开始了最后的攻击。
大统制设下的计划,共分两步。第一步是解决思然可汗,将仆固部作为前锋,这一步在他设想中远较直接攻击五德营困难,没想到却出乎意料地顺利。接下来的战事,即使是从来不轻敌的胡继棠,也觉得是顺理成章,再无变化了。
五德营的彻底覆灭,已成定局。
对诸将的分派已毕,身边有个亲兵突然进来禀报道:“报胡元帅,毕将军有书前来。”
毕炜来信?胡继棠心中有些诧异。难道自己有什么未曾考虑周到的地方吗?他道:“送上来。”
亲兵将书信送上,胡继棠拆开来看了看,却见这封信中写道:“书呈胡元帅继棠公:炜按将令,已安抵商议之地,诸事无误。贼军至今尚无异动,炜恐其有奇兵突袭之举,望胡帅万不可大意。”
毕炜自己上一次大意了,结果被五德营一举击破,这次反倒来劝告自己不要大意。胡继棠心中暗笑,拿起一张信笺来便要写封回书。这次行军,辎重大多由毕炜携带,在事先的计划中,也是自己与方若水轻装突进,毕炜从另一路两路包抄,到楚都城下会合,这样如铁钳合拢,一来防止五德营逃窜,二来也正是为了稳扎稳打,不让敌军能够突袭。因为五德营若想突袭,已不可能集中力量突袭一路,不然会腹背受敌。而兵分两路,各个偷袭,却也超出了五德营的能力,所以说五德营会突袭,其实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不过毕炜这样提醒也是他的好意,只是毕炜向来以一往无前着称,败了一次后胆子却小成这样,恐怕是上次的败仗折尽他的锐气,自己让他担任殿后,看来
也没错。这样想好,他便提起笔来写了封回信,说了这一路现今的动向,让亲兵交给毕炜来使带回去。
军情万变,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但无论什么意外,现在都已无关紧要了。二十日之内,两万仆固部战士与五万共和军将要兵临楚都城下,要担一点心的就是阿史那部会来增援楚都城。不过在胡继棠心中,他更希望阿史那部能够增援,因为让仆固部当前锋攻打楚都城,他们战心不会太强,对阿史那部,他们才会使出全力,这样阿史那部的增援岂但不能对楚都城有什么实质性帮助,反而能让自己一举解决了西原两大部族,当初定下的五年平西原的日程表,也一定能够提前个两年。
胡继棠正在给毕炜发信时,在一座帐里,赫连突利也在昏暗的油灯下写着一封信。在他案前的衣架上,立着一只小小的苍鹘,正在吞食着一条新鲜羊肉,正是薛庭轩的爱鹰风刀。
赫连突利并不想写这封信,因为他知道,楚都城里的那个一手已残的少年元帅,并不比不远处营帐里共和军那个断腕元帅可靠多少,换句话说,这两人同样是仆固的敌人。可是局势就是如此纠结错乱,自己明明知道薛庭轩对仆固部不怀好意,却又不得不去配合他的步骤,否则自己再没有半分翻盘的可能了。
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啊。赫连突利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心里却已后悔得似要流血。自己自恃足智多谋,自以为能够看破敌人的用心,而这一点小小的自大却让仆固部陷入了如此惨痛的境地。思然可汗落在了共和军手里,族中勇士大半已成为共和军手中的武器,灭亡了楚都城,下一步自然就会直接与阿史那部对阵。那些五明王、六长老,包括思然可汗,还在认为这是个消灭世仇的契机而兴奋不已,唯有自己洞若观火。可是明明已经看破了共和军的用心,偏生又有口难言,这等滋味实在难以忍受。
好在,共和军并没有太注意自己,而这也是自己的机会。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仆固部就能涉险而过,而且还能借此机会迎来发展壮大的契机。
他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
信写完了。他将这片帛布卷成小小的一卷,向风刀招了招手,风刀吞下了肉条,飞到案头来,向他举起一只爪子。他将帛卷小心地缠在风刀足上,又轻轻一挥手,风刀立时飞了起来,从他这帐房上的天窗里钻了出去。
西原上鹰隼很多,又是晚上,风刀这样一只小小的苍鹘飞走自然根本没有人注意。赫连突利是这样想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除了不远处一个营帐里的一个人。
那个人身材瘦小,几乎不像个士卒,但一双眼睛却极其明亮。他一直坐在营帐边,动也不动,仿佛身躯都化成了一块顽石。风刀飞出天窗时声音极轻,但同样不曾注意,但当冲天直上时,夜风中传来的轻微声音却还是引起了这个人的注意。他猛地抬起头向上望去,看见了暮色中那小小的一点。
从哪里飞出来的?他并没有看清楚,但下意识地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弹弓,搭上一颗石子,一下射了出去。
石子飞行极速,甚至带着轻微的破空之声。风刀此时正在向上飞,虽然这小鸟已能通灵,毕竟只是只小鸟,石子飞来时觉得有异,身子一侧,还是晚了。
“啪”一下,空中落下了一茎断羽,但风刀只是侧了侧身子,又盘旋直上,消失在夜空中了。那发射弹弓之人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知道再没有机会了。
会是赫连台吉吗?也许只是多心?
他想着,心中只是不住地反覆。在草原上,这种鹰隼之属相当多,不少人还豢养鹰隼,用来捕捉狐兔,也许并不足为奇。他思量了片刻,终于收好了弹弓。
这人正是王如柏去见过的北斗。这北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险些就揭破了楚都城唯一一个取胜的机会。正因为这机会实在太微乎其微了,连他也根本没去在意,所以也没多想,而现在,风刀就带着这唯一一个机会向楚都城飞去。
行军需要二十日的路程,风刀这样的苍鹘飞起来也需要好几天,何况这只小小的苍鹘左边翅膀受了伤。只是这只小鸟仍然在夜空中疾飞,仿佛并没有伤口。这只小鸟自然不知道下面这些人类的想法,它只知道主人让自己飞到这里来,必须马上飞回去。
飞到楚都城,已是它从赫连突利营帐出发后的第三日的黄昏了。平时一天多的路程,这一次它足足飞了三天。
将风刀放走的三日里,薛庭轩当真坐立不安。草原上鹰隼很多,有种鹰双翅展开足有一人的长度,可以一下将一只小羊叼走。风刀虽然凶猛,但与那些大鹰相比,依然不是对手。难道会被那些大鹰截下了?他向来镇定自若,但这三天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焦躁。眼看着这已是出发后的第四天了,他坐在城头,心里翻来覆去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庭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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