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遥望(第1/5 页)
而多年前,她坐在村口的青石板上,心中光风霁月,没有半点杂念,看到走来的是邵声,便招招手,笑道:“真巧,我正想着告诉你来这边呢。你看,这边的岩壁是不是可以爬?”
记忆真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一些当时在你看来毫无特别的场景,或许多年后将盘桓于你的心头,挥之不去。在以后二人分隔于地球两端的日子里,每每在夜晚路过静默高耸的巨大建筑物,莫靖言都忍不住转身回望,仿佛下一刻他就会从暗影中缓步走出,若有若无地笑着,喊她一声,“莫莫”。
“是啊。这边很多崖壁其实是可以开发成攀岩路线的。”邵声在她身边坐下,“每年夏天我们都会组织野攀,和人工岩壁上的感觉完全不同的。”他笑了笑,“你晚上不睡,就是想着要来爬墙?”
只听身后一声轻咳,她连忙回身,只见有人从院墙的暗影中走出,带着隐约的微笑,轻声唤她:“莫莫。”
“随便走走,城里难得看到这么好的夜空呢。你不也是?”
她被这个想法逗笑,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夜袭岩壁的常客。
“我刚才喝了太多啤酒,不得不去交水费。后来看到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苹果花在开,就出来看看。”
路边有一块大青石,她坐下来。对面山崖险峻,山影压至面前。月光将山巅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在黝黑的暗影上方,澄净的深蓝天幕中星光点点。这明暗交接的景致像极了学校岩壁下的夜景,不过是它的自然放大版。莫靖言心想,那些男生一定都喝多了,否则倒可以让少爷来看看,如果他喜欢晚上爬,可以去爬对面的山头呀。
“哦,那株是苹果树呀。”莫靖言恍然,又重复道,“交水费?”
莫靖言走到树下,抬头打量,分不清是海棠还是其他什么树种。偶尔有几片花瓣飘落,若有若无的清香依附其上,绕着她旋转飘落,沁人心脾。她为了这溶溶月色而欢喜,想起舞蹈老师讲过在跳古典舞时心中要有古意,忍不住念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扬起双臂做了个大开大合的云手,又想不起下句,便腰肢轻转,随口接了句,“满架蔷薇一院香”。说完自己都觉得是生拉硬凑的两首诗,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你没看过《纵横四海》啊。”邵声瞥了她一眼,“红豆妹妹。”
她有些疲惫,但还是忍不住披衣而出,来到院落中。虽然此时远非满月,但一泓清辉洒在脚下,皎皎如霜。夜风习习,院中暗香浮动,淡雅清新的气息中夹杂一丝香甜。莫靖言抬头,墙外一树白花,几枝探过墙头来。她踩着月光转出门外,院后是一个小方场,一条小路打了个弯,通往河边。四下无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啊,发哥那部啊,看过的。不过我不喜欢那个结局。”
一群参赛队员被轮番劝酒,吃完烤肉后便熬不住了,返回驻地倒头大睡。其他人收拾了篝火,有人精神抖擞还要打牌,但大部分人奔波一天,也都纷纷睡下。男女生各住一间客房,床铺是农家常见的大通铺。莫靖言的铺位正好对着窗帘的缝隙,望出去能看到一弯明月,还有远处青山的一角轮廓。
“挺好啊,快意恩仇。”
她这样想着,活动时便没有紧跟在傅昭阳身边。直到有人在拒马河畔放起烟花,河水倒映着漫天花火,莫靖言想起春节时自己在窗前的愿望,忍不住拉住傅昭阳的手,将脸颊贴在他肩膀上。夜空中的光彩明明灭灭,他们微扬的脸庞随之时而被照亮,时而暗淡,但一直挂着同样幸福的微笑。
“我喜欢红豆和发哥在一起,不喜欢她嫁给张国荣,明显她更爱发哥啊。”莫靖言瘪嘴,“为什么发哥最后沦落到给他俩看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自己“莫莫”呢。莫靖言有些惊讶,又想,楚羚未必不好相处,将心比心,自己也应该体谅她,反正和傅昭阳时常见面,在队员面前就不要太过亲昵了。
邵声忍不住笑:“一部电影,那么认真做什么。”
“那你赶紧抱走!”楚羚挥手,“吓死我和莫莫了。”说罢侧头笑了笑。
莫靖言又问:“你怎么知道那是苹果花?”
“喂喂,不要浪费啊!”何仕冲过来,捡起来掸着灰土,“兔头可是一道名菜呀。”
“总出野外,住在老乡家里,就认识一些啊。”邵声懒懒地向后仰身,揶揄道,“反正不是什么梨花,更不是蔷薇花。”
楚羚接个正着,低头看仔细,也是一声大叫,抛在地上。她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说:“这谁放进来的?”
“你,你笑话我。”莫靖言气鼓鼓地转身,背对着他抱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