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去春回(第3/5 页)

直到日暮时分两个人才打道回府，出了一身大汗，满脸泥污，心情却轻松了不少。汽车开到院门口，就见张佳敏走到大门前，向二人招手：“你们总算回来啦，打手机都听不到。”

方拓大笑：“莫大都要气死了吧，昨天打电话和他说进货的事儿，他就抱怨师父把莫莫姐拐跑了，迁怒到我头上，害我差点没做成生意。”

莫靖言抱了抱兄长，笑着点头。

邵声握着莫靖言的手，和她十指交扣：“莫大生气也是应该，但他最后还是帮了我一把。”

“我也在想这些，不知道她自己想不想去……真是一道不好做的选择题。”莫靖则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在这儿的时候，咱们兄妹俩就开开心心的。改天再来，好不好？”

“是啊，他心中肯定也矛盾，但最后还是选择信任师父你。”方拓点头，“否则，他压根就不会透露莫莫姐的行程了。”

“那……佳敏怎么办？她知道吗？你带她去北京？”

莫靖言莞尔：“大哥一向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家里人也都觉得他成熟稳重，这次和爸妈解释，还得靠他帮忙。”

“你觉得呢？”莫靖则挑眉一笑。

方拓好奇：“你们打算，和家里……实话实说？”

莫靖言沉思片刻：“你想去的，是不是？”

邵声说：“听莫莫的。”

“北京。”

莫靖言缓缓摇头：“有选择地坦白。过去的事情，没必要都讲出来，让家里跟着不愉快。”

“办公地点在哪儿？”

方拓忍不住问：“其实作为你们感情的见证人，我也有好多情况不清楚，比如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谁能给我讲讲？”

“她说，有一家外资投行要开拓人民币市场的业务，希望招募产品设计人员，和我在美国负责的项目很像。”

邵声拍他后脑勺：“认真开车吧你，问那么多！”

“哦？没听她提起。”莫靖言惊讶，“师姐说了什么？”

这时傅昭阳打来电话，问二人是否已经抵达北京，约他们来家中小聚。邵声答道：“我得问问莫莫，她太害羞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莫靖则坦言道，“我人生前三十几年的路，每一步都是规划好的——读大学，出国，学金融，进华尔街。但之后的状况，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你知道吗，这次去北京聚会之前，左君给我打了电话。”

莫靖言脸上发热，倚在邵声肩头，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谁害羞啊？”

莫靖言问：“你打算忘记过去的生活，一直留在这里吗？”

邵声闷笑：“哎哟，她不仅害羞，还掐我。”

兄妹二人并肩坐下，看其他岩友攀爬。

傅昭阳应道：“没关系，过几天安顿下来再说吧。你们能在一起，那就太好了。”隔着听筒，莫靖言仿佛也能看见他脸上温和的笑意，心中感慨万千，和邵声挽着手臂，久久不肯放开。

“从岩场走，还是从阳朔走？”莫靖则笑，“不说也好。该忘的就忘掉，人生中有的是机会。”

暮春时分连着下了两天雨，尘土飞扬的街巷变得清洁湿润，槐树叶刚刚长成，枝头一片明灿灿的新绿。邵声和莫靖言从影院出来，也没有开车，就牵着手在路上闲逛。走到西单的路口，莫靖言忽然问：“你记不记得，再往南走是哪儿？”

莫靖言不想讲：“你再问，我就走啦。”

邵声将她的手攥紧，笑道：“怎么会忘呢？”

“哦，其实，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莫靖则挑眉看她，语气带着探询的意味。

“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她仰起头，“不知道那边变成什么样子了。”

“大哥，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形……”

“有几条路拓宽了，但是很幸运，有些老胡同还在。”

“你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克服的。”莫靖则一边收绳，一边笑着望向小妹，“你当初没继续爬，真是我们女队的损失。”

莫靖言好奇：“你怎么知道？”

这条线路爬得有些费力，莫靖言下来时气息不匀，七分裤和小腿上尽是泥污，手一抹，脸也花了一道。心情却轻快了许多。

“我回来之后，就去过那边啊。”邵声释然地笑，“看到那些老房子还在，心里就觉得很安慰。走在路上，就假装是好多年以前，你还在家里等我，就能开心那么一会儿。”

下面仰头观望的岩友评论道：“头一次看有人这样翻过去，这柔韧性可真好。”

莫靖言心中感动，挽着邵声的手臂，将脸颊贴在他肩上：“这几年我一直都绕着那边，从没回去过。”

莫靖言点头应允，她并非不喜欢攀岩，恰恰相反，当她置身于岩壁上，心境反而变得平和空灵。面前巨大的石壁不是障碍，看似无路可走的绝境，或许也隐藏着无数可能。她的每一步探寻和每一分力气，都换得继续攀升的契机。路线中间要通过一条石钟乳，尖端不断地滴水，下方的岩石生了青苔，潮湿腻滑。莫靖言将手搭过去，只觉得无法抓牢，浑身使不上力。她反手下推，撑住侧方石壁，抬高腿，将左膝盖压在青苔上，右脚发力便翻了上去，趁势抵在钟乳上，稳住身体。

“你还记得卖羊肉串的大叔吗？”邵声问，“他还在，只不过他们夫妻俩改行卖水果了。”

“再爬一条。”莫靖则向着中间一条路线努了努嘴，“刚才那些都不是挑战。尝试一下，没什么克服不了。”

“他妻子康复了？”莫靖言惊喜道，“我听说她得了癌症。”

“大哥……”她不想掩饰，“咱们走吧。”

“这我倒不知道。”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走到街口，他向前一指，“喏，你看，就是那个小店。”

“这儿？”莫靖则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卖羊肉串的老板看起来沧桑了许多，但依旧有一张时常带笑的脸和一副大嗓门。莫靖言问他：“老板，还认得我们吗？”

莫靖言点点头：“嗯，有点。”

大叔端详半晌，一拍额头：“认得，当然认得。”他拍了拍邵声的肩膀，“当时大家都可羡慕你了，有那么个漂亮的小女朋友。”他递了两条削好的蜜瓜，“来来，可惜没有腰子了，请你们吃蜜瓜！你们现在不住这边了吧，是不是孩子都挺大了？”

莫靖则看小妹神色恹恹的，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问道：“怎么，累了？”

邵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莫靖言莞尔一笑：“是啊，已经上幼儿园了。您呢，家里人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