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鲜克有终(第4/5 页)
邵声坐在出租车上,只觉得刚刚恍惚如同一场大梦,莫靖言所说的每个字都敲在他心上,字字句句都和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如出一辙,让他无法反驳。
“他们几个男生不让我跟着,又说要给少爷践行,大概又喝酒去啦。我心里也不好过,在大街上瞎逛了半天,累得受不了了才回来。”杨思睿说着说着眼眶潮湿,走过来半蹲在莫靖言面前,握着她的手,“傅师兄一定会没事儿的,你千万不要像楚羚一样责怪何仕,还有少爷。我知道,他们心里比谁都难受。何仕每天都背着我偷偷哭,夜里总是梦到傅队掉下来的景象。他这几天都很恍惚。你要再说他,我真怕他受不了,恐怕他这辈子都会恨死自己的……”
她说:“你走吧,我要留下来,留在昭阳哥身边。无论我们以后和谁在一起,可能都比现在这样好。现在这个样子,我太累了,我没力气同时负担两种感情了。所有的快乐都回不来了,我们面对对方,中间隔着两个人的自责和后悔。如果我们能各自生活的简单轻松一些,是不是更好……
“那你怎么没和何仕一起呢?”梁雪宁奇道,“最近你不都陪着他的吗?”
“昭阳哥对你对我,都是同样重要的人,我没法想象,如果真的失去他,我们要如何面对对方。无论昭阳哥清醒还是不清醒,我都想留在他身边。现在在你们之间,我得选那个最需要我的人。原谅我,不能跟你走,现在不能,毕了业也不能。我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见到你,或者说,我不确定是否还能再见到你。所以,你就不要再说任何会想念我这样的话,因为我不想再记挂着你,那样会让你和我的日子很难过,不是么?”
杨思睿撇撇嘴:“就是。最初她叫莫莫一同去密云医院,这几天下来也一直跑前跑后的,我本来都对她改观了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就抽风了。她抽风不打紧,本来为了傅队的事儿何仕和少爷就自责得不得了,总是自我检讨,今天俩人被她那么一说,脸都白了。”
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邵声心底一个声音大喊着:留住她,没有她,你就再也不是你自己了。另一个声音冷笑道:你已经不是最初的你了,能带给她的只有担忧和难过,是否还能带来一丝快乐?
听到这儿,梁雪宁叹气道:“她是难过,可谁不难过呢?你看莫莫,回来后和丢了魂儿似的。但在医院闹,不是让家人和朋友更难受?”
他握着两天后出发的机票,仿佛被谁推着,一步步走到悬崖边缘。
楚教授面色难堪,将大哭大闹的楚羚拉到一旁:“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有点太过分。这是医院,这几位都是你的师兄,只有你一个人难过?你这就给我回家去!”
第二天,邵声去了医院,穿上探视服,换了鞋套,在护士的引导下去向傅昭阳辞行。重症监护室宽敞整洁,然而白茫茫一片的床帐与仪器透着冰冷和压抑。每一位患者都双目紧闭,只有监测仪上变化的图像和数字还显示着一线生机。邵声进来前有中年男子跪在医生面前哭得撕心裂肺,他妻子遭遇车祸,面对数额庞大的费用催缴单束手无策,唯恐医院终止治疗,将妻子迁出重症监护室。但此时邵声听不到这些喧嚣和吵闹,他忧心忡忡,唯恐这一面会成为二人的永诀。
楚羚再次爆发:“这就是你们照顾的昭阳!你和少爷照顾的他!现在呢,现在他在哪儿?他躺在里面,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了!你们真的当他是兄弟吗?真的担心过他吗?安心,我真的能安心吗?”
回到公司的宿舍时,莫靖言已经等了多时。邵声前一晚整理了行李,黑色软面箱挂着名牌摆在门厅里,贴了公司的标签。她便在箱子旁坐着,脚边两只纸口袋里放着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
走廊里的患者纷纷侧目,何仕看着垂头走回来的楚羚,连忙打圆场道:“师妹放心,我们几个人会轮流照顾好傅队和他父母,你安心出国吧。少爷也是。”
“我东西不多,不过觉得,还是应该等你回来,说一声再见。”莫靖言欠了欠身,“你去那么远,得好好照顾自己。别人都说那边治安不大好,你要多注意安全。”她又絮絮地说了些什么,邵声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脑海中却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父女二人的讨论声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争执,只听楚教授严厉驳斥:“晚两周报到可以,延期一年入学坚决不行!我知道你担心昭阳,但你留下来有什么用?再说,你以什么身份一直留在他身边?”
天边有闷雷滚过,浓云遮天蔽日涌上来,六七点钟的天看着像夜一样漆黑。莫靖言抬头看了看窗外:“我得走了,怕是又要下大雨。”话音刚落,一声炸雷响在窗外,爆豆般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台上,腾起尘土与雨水混合的气息。
攀岩队几位骨干都去了医院,刚刚结束国际会议的楚教授也和傅家父母见了面,又和何仕大周几个人碰头,商议事故后续的处理方案。楚教授看了众人写给学校的事故报告,提了两三条修改建议,又叮嘱大家多做心理准备,以应对傅昭阳伤势变化的种种可能。一直沉默的楚羚忽然提出,她要向美国学校申请延期入学,留下来照顾傅昭阳。她态度坚决,楚教授一时尴尬,将女儿拽到一边。
“你拿了这么多东西,等雨停了再走吧……我明天上午的飞机,清晨就要出发去机场了。”邵声将她的纸口袋拿起来放在桌上,“要么,今晚,你还可以住下来。”
“哪儿还吃得下饭啊!”杨思睿哼了一声,“气也气饱了。”她倒了一杯水,开始叙述下午的见闻。
莫靖言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
“你不是去医院了吗,怎么和吃了火药似的?”梁雪宁向她摆摆手,“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吧,来陪陪莫莫,我去给你们打饭。”
“你睡这里,我睡沙发。”邵声推开卧室的门,“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她哭了一会儿,倚着床头呆呆地歇上一会儿,想着想着泪水就又滑了下来。天将黑时梁雪宁从公司下班回来,一进门便看到莫靖言委靡的样子。她连忙放下提包,坐在床边搂着莫靖言,反反复复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这时候,杨思睿哐的一声推开门,气冲冲地坐在对床:“这算什么事儿啊!这种女人,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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