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篇作品(第2/5 页)
不安与疑惑在心底蠕动,他慢慢描绘着这种感觉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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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同意了清村的意见,继续进行遗产继承竞赛。
快到下午五点时,大厅里的人都离开了,三名作家回到各自房间继续写作。原定晚上八点在大厅吃晚饭,但女佣还没从发现尸体时的震惊与恐惧中恢复过来,再三要求回家。鲛岛耐心地向她说明情况,她这才答应继续给大家做饭。
之后,鲛岛回房间换衣服,宇多山和桂子留在大厅里。岛田还穿着长袖棉毛衫和运动衣,没有换衣服的打算。他一直把胳膊撑在桌上,手掌托住下巴,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看样子像在拼命思考着什么,又像在打盹儿。
刚过八点,宇多山不等作家们来,就简单吃了点已准备好的晚饭。然后,他从餐柜里拿了一瓶威士忌打算带回房间,接着又催促桂子离席。
“宇多山君,”这时,岛田突然出声,“你真的认为井野君是杀死须崎君的凶手,并且已经从这里逃跑了吗?”
宇多山一时哑口无言。
是的——他想这么回答,嘴巴还没张开,就开始自我怀疑,最后只能模棱两可地答道:“大概是吧。”
他只能这么说。
“大家都希望事实如此吧,”岛田把眉头皱成八字,继续说道,“清村君的观点从某种意义上看是理所当然的,可以说是最自然的解释。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个想法太简单了。”
“我完全不明白。”宇多山答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不过,宇多山君……”
“不好意思,我已经……十分疲倦了,现在什么也不想考虑。”
这也是真心话。他望向桂子,她也露出相当疲劳的样子。总之,今晚快点回房间休息吧。
“那么,宇多山君,”两人道了晚安正要离去,岛田叫住他们,“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什么事?”
“你有没有从宫垣老师那里听说过,这座房子里有什么地方安装了某种机关?”
“某种机关?”
“嗯,比如秘密通道、隐藏的门或者隐藏的房间之类的。”
“没有。”宇多山摇摇头。
他想,恐怕岛田想起了之前提到的那个建筑师,才问出这种问题。
中村青司设计的建筑物都有个特征,叫“机关趣味”——宇多山隐约记得自己听过这种“情报”,但这个迷宫馆有没有这类机关呢?至少自己一无所知。
离开大厅时,已经是快到晚上九点了。他们刚好跟回大厅的鲛岛擦身而过,打过招呼之后,宇多山和桂子就回各自房间去了。
“真糟糕,出了这么多事情,”宇多山握住桂子的手说道,“你没事吧?”
“嗯。”
“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啊?”
“刚才岛田君说的话啊,他说我们‘只是希望清村君的观点是真的’。”
“我也不明白啊,”桂子的回答里带着叹气声,“他说是那么说,还做鼻血检查什么的。可是,还不是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吗?只有井野君一个人没有接受检查,所以……”
“应该就是这样吧。”
宇多山建议今晚两人住一个房间,但桂子说“没关系”,还对他微微笑了笑。
“没关系的,两个人睡一张单人床太挤了,何况,加上小孩就是三个人了。”
“说得也有道理,可是……”
假如井野还藏在这座房子里的什么地方,那怎么办?或者他虽然一度逃了出去,但又回来了呢?他有全部房间的备用钥匙,一个人不是很危险吗?
宇多山把这些担心讲了出来,可桂子还是说“没关系”。
“我可以从房间内侧把链锁挂好,而且从任何角度考虑,我认为自己都没有什么值得凶手袭击的地方。”
“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倒不是一点也不害怕,不过我还算坦然。要是我们住一个房间,宇多山君就抽不成烟了,肯定会难受死的。”
最终,桂子还是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要小心,有什么情况就大声喊叫——宇多山再三提醒桂子后,才走回自己的房间。
肉体和精神的疲劳都到了顶点,他连带回来的酒都没打开,就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关上灯,闭上眼,没花几分钟就陷入了梦乡。
(……几点钟了?)
他忽然惊醒过来,看了看还戴在左手腕上的手表。按下手表上的灯光按钮,液晶屏上泛起淡淡的橙光,用数字表示的时间在光线中逐渐变得明显。
凌晨一点四十分。
(这样就好了吗?)
黑暗中只有星光在闪烁,宇多山继续思考着。
(这样下去就好了吗?)
睡了几个小时后,那种强烈的疲劳感得到了缓解。他用清醒的头脑重新思考着——这样下去果然不好。
——你真的认为井野君是杀死须崎君的凶手,并且已经从这里逃跑了吗?
面对岛田抛出的这个问题,自己完全回答不了。
“砍头的逻辑”证明了剩下的七个人——加上角松富美祐则是八个人——之中不存在凶手,可万一凶手在岛田提出的逻辑之外,那该怎么办?
也许凶手只是出于憎恨,才把须崎的头颅砍断;也许跟憎恨或理性无关,凶手只是突然发狂才会那么做;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如果这样考虑,“井野是凶手”的论点确实如岛田所说,虽然是“最自然的”,不过“太简单了”。杀人犯是井野之外的某个人,这种可能性并不能被否定。
须崎被杀的动机,还是跟围绕巨额遗产进行的写作比赛有关吧?是啊,几位作家之中,须崎是最有实力的——至少宇多山是这样想的。
说不定,提出井野是凶手、主张继续进行竞赛的清村就是凶手,要不就是看起来很软弱老实的林,或者是看到尸体就晕倒的圆香。
如果再加上一些不为人知的动机,嫌疑范围只会越来越大。
鲛岛也好,岛田也好,还有那个当女佣的老婆婆,都有可能是戴上面具的杀人狂。从局外人的角度看,就连桂子,甚至是自己,都有犯罪的可能。
如果井野不是凶手,他失踪的理由就是如一开始考虑的那样,已经被真正的凶手杀死了——这种可能性很高。在那种情况下,凶手当然会把秘书手上的备用钥匙据为己有。
竞赛还在继续进行。尊重宫垣叶太郎的“遗言”也罢,目前没法跟外面取得联系也罢,只不过,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不正常。
不管怎么说,现在有一个人被杀了,无论生搬硬套什么理由上去,这种应对方式都是不正常的——决不容许。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威士忌,直接倒入口中。
“决不容许,”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不做点什么的话……”
正门怎么也无法被破坏吗?只要能打破内侧的格子门,仓库里可能会有称手的工具。或者是岛田提出的秘密通道之类,如果真的存在的话……
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探寻逃脱的方法,如此不同寻常的竞赛要立刻中止。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没法停止思考。可能是在这种异常状况下,宇多山也陷入了某种不正常的心理状态中。
宇多山又将一口威士忌倒进喉咙,然后在皱巴巴的白衬衫外面披上对襟毛衣。
(总之,先去找他。)
这时想到的“他”,就是清村淳一。
(不能说服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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