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鲇田冬马的笔记·其四(第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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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四日,星期五的早晨。
起床时的不快感比前一天更甚。虽然我还是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梦,但是那梦中的情形不难想象。
椿本莱娜苍白如纸的面容,缠绕在她细脖子上如血般鲜红的围巾,于地下室的幽暗中瞪着我的那黑洞洞的白骨眼窝,还有那白骨旁边的猫的尸骨……即便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之后,这些场景还不断浮现在我眼前,久久不肯离去。侧耳倾听,我似乎能听到从地下传来的少女寂寞的抽泣声以及猫的哀号声。
这样一来,我反倒庆幸自己不记得梦中的内容了。如果像别的正常人一样,能记住梦中的情形,那我每天晚上都会害怕去睡的,或许又会变得像年轻时那样,被失眠所折磨。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这种想法或许很可悲。我曾经向往过“梦中的世界”,但现在,这种念头早就没有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无法再向往那“梦中的世界”了,心灵也早已空虚。即便那时没有发生那件事,我的这种变化恐怕也是必然的。这就是抛弃现实世界,反过来又被现实世界所抛弃的人的宿命吧!
言归正传。
还是说说八月四日早晨的事情吧。
前一晚还是没有睡好,早晨一起来,发现整张脸惨不忍睹。当我睡眼惺忪地站在洗脸池的镜子前,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的时候,竟然怀疑那不是自己的脸。眼皮肿得很高,似乎里面含着水,脸颊消瘦,仿佛被人割去了一块肉似的,嘴唇发黑,皱纹也增加了不少。
仿佛一晚就老了十岁。我慢腾腾地洗着脸,又看了一眼镜中自己衰老的样子,长叹一声。对了,我想起来了,当自己在镜子一角看见跟着我进来的黑猫卡罗的时候,竟然紧张得浑身僵硬。
当我抱起卡罗,准备走出浴室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有水流淌的声音。我没有忘记关水龙头。在我房间正上方的二楼浴室,好像有人在使用冷水或热水。当时,我一点儿也没有产生怀疑。
早晨九点半左右,我走出寝室,来到沙龙室。不料那里已经坐着一个年轻人了,他无精打采地看着没有声音的电视画面——是木之内晋。
“啊……你早。”木之内看见我,不知所措地避开了我的视线,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圆形镜片的墨镜。
“你现在的情绪稳定点儿了吗?”
我走进屋内。那个年轻人不好意思正视我。
“昨天……非常对不起。”他嘟哝着,“我……”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不要太介意。”
年轻人垂头丧气,我看着他长发披散的头顶。
“这次回家后,就忘掉这里发生的事情吧。时间会让人淡忘一切的。”
“明白。”
他听话地点点头,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杯子,将里面剩下的水一口喝完。看着木之内微微颤抖的双手,我在心里想象着昨天他在幻觉里所看到的“妖怪”的狰狞模样。
当木之内将水杯放回去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便携式冰盒。被碰飞的冰盒滚落到地上,里面的水把红白相间的地砖打湿了。木之内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拾起冰盒。
“对不起。”他温顺地向我道歉。
“反正不是地毯,没关系的。”我安慰了他一句,便走出了沙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