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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昏暗拂晓(第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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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玄儿的生父竟是这个暗黑馆的第一代馆主浦登玄遥!

对于这种过于脱离常规、令人觉得疯狂的乱伦关系,我不禁感到战栗。

玄遥和亲生女儿樱生了“罪恶之子”康娜。他又侵犯康娜生下“双重罪恶之子”玄儿。是这样吗?他到底为何这样……

“康娜也和当年的樱一样,慢慢长成与达莉亚年轻时一模一样的美丽姑娘。此时,玄遥既爱又怕的达莉亚已终止了自己的‘不死之生’。失去制约的玄遥,尽管知道这是禁忌、羞耻的行为,但还是无法遏制自己恶魔般的欲望与冲动……”

“……怎么可能?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

“你想说是不可能发生的吗?”

玄儿马上摇摇头。

“并非不可能发生啊!年过八旬的老人和不满二十的少女,想想都觉得是非常奇异的组合。”

“可是,玄儿。”

“玄遥的血型肯定是A型或者AB型,查一下就知道了。”

玄儿苍白僵硬的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笑容。那笑容非常扭曲,仿佛精神上已经失去平衡。霎时间,我感到毛骨悚然、如坐针毡,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玄遥和康娜最早发生关系是什么时候?”

玄儿的语气越发冷淡,仿佛要揭开自己的伤疤一般。

“在康娜和柳士郎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假如是结婚后,那是偶然一次,还是瞒着柳士郎重复多次呢……”

望和在墙上创作的那幅暴虐画面异常清晰地浮现在我脑中。

年轻女子被白发怪物压在身下,深灰色的和服凌乱,露出娇艳的白皙肌肤……对了,还有那女子微妙的矛盾表情,看起来未必只是受到恐惧与厌恶的冲击而发出悲鸣。不仅是恐惧,不仅是厌恶,好像还略微有点陶醉……难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

不行!我用力摇摇头。

不能对玄儿的亡母做出更加亵渎的想象。我不想这样,而且想了也没意义。

“玄儿。”

我把目光再度看向玄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玄儿的笑容依旧扭曲。

“我爸……不,柳士郎是何时知道这个丑闻的呢?”

他似乎在问自己,又径自摇起头。

“如果不向本人确认是无法得知的。或许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或许是我出生几年之后才知道的。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嗯……”

“也就是说,柳士郎当初怀疑的对象可能也是卓藏,这很有可能是玄遥促成的。比如柳士郎对于孩子的父亲一直抱有疑虑,于是玄遥就谎称康娜和卓藏通奸,又强迫卓藏承认。这样一来,就把自己羞耻的罪恶推到卓藏身上。一直是玄遥傀儡的卓藏不会违逆他的命令的。

“樱之所以自杀,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了真相——自己和亲生父亲玄遥发生罪恶深重的关系,生下了女儿。而玄遥竟然和那女儿又发生了同样的关系,生下了‘更加罪恶的孩子’。当她看到这个难以接受的现实……

“总之,柳士郎终于也得知了真相。他可能是追问玄遥本人或者卓藏而查明的,也可能是望和姨妈讲述了亲眼见过的场景,或者是别的什么契机。”

玄儿停顿一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睁开眼,继续说下去,那声音让人觉得很冷——不,应该说是刺骨冰凉。

“柳士郎得知真相后,恐怕会更加诅咒被囚禁在十角塔中的孩子。那是近乎疯狂的乱伦所带来的肮脏无比的怪物……在他眼中,那孩子正是这种形象——肮脏、可恶、令人诅咒……”

玄儿的笑容越发扭曲,甚至让人觉得他就要发出疯狂的哄笑。

但是,玄儿突然闭上嘴,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他看着脚下,眼神突然严峻起来,紧咬着下嘴唇,仿佛在忍受巨大痛苦。

“怪物!”

他唾弃似的低声说道。

这是在咒骂罪魁祸首的玄遥吗?这个既是玄儿的曾外公,又是外公,还是父亲的人。还是在诅咒、嘲笑这个过多继承了玄遥血脉的自己呢?

玄儿昨晚第一次看到那幅壁画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想象着他从那一瞬间到现在的心情,我的精神状态也差点儿和他一样变得异常。我什么都没说,也说不出什么。我不知该有什么表情,只能默默地看着朋友。在暴风雨过后的寂静中,我们保持着压抑的沉默。

不久,玄儿摇摇头,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好了,中也君。”

他的眼神多少缓和一些,语气也变了。

“这么让人诅咒的孩子,我爸……不,柳士郎为什么要在十八年前把他从塔上放出来呢?”

“那是……”

(他想,那是因为……)

“我觉得掌握主导权的应该是柳士郎。卓藏自不用说,就连玄遥在孩子的处理上应该也无法强硬。至少在这件事上肯定如此。如果这样,柳士郎可以把孩子关一辈子。为什么要放他出来?”

我无法回答。

(血缘是不争的事实啊——他是这么说的。)

“我听说那是因为长大后的孩子越来越像死去的妻子——康娜。所以他的愤怒淡化了。”

(虽然还是孩子,但他的面相越来越像达莉亚了。还有康娜……对吧,柳士郎?所以你也……)

(……是的!他想起来了。十八年前的宴会上,玄遥是这么说的。)

“可是,即便如此……”

说到这儿,玄儿略微停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

“好了,我们在这儿再怎么想也没用。总之必须直接问他——柳士郎,已经不能不这么做了。而且……”

玄儿凝视着我。

“而且,如果我的生父不是卓藏而是玄遥,那么关于十八年前的凶案,刚才在楼下所作的解释就必须有较大更改,不是吗?”

“啊?”

我不解地眨着眼睛。

“不是吗?”

玄儿重申道。

“就是谁具有最强烈杀人动机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啊。当时谁最恨玄遥、恨得要杀他?”

“啊……”

是吗?是的!终于,我思考的线索也联系上了。

最痛恨浦登玄遥的人是谁?

那不是卓藏,也不是其他人,而是柳士郎。而且作为掩盖真相的“共犯”,他肯定也恨卓藏,所以也杀了他,并伪装自杀现场,以此让他成为谋害玄遥的凶手。除掉两人后,浦登家的实权就完全落入他手,如此一来,就可以不报案、内部解决了……

……是的。如果考虑动机,在十八年前的凶案中,浦登柳士郎才最可疑。啊,不过……

“已经六点啦。天快亮了。”

说着,玄儿迈起步来。

“走吧,中也君!”

“去哪儿?”

对于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提议,我迷惑不解。

“去下面。”

玄儿边说边向那个延伸到下面的楼梯扬扬下巴。

“这个密室的正下方还有一间密室,那是楼梯。你大概也发现了吧?”

“啊……是的。”

“因为‘以后再说’的问题还有几个。好了,中也君,走吧。”

2

楼梯在中途转了一个直角,延伸到一楼。下面的房间与二楼的大小相同,是个既无窗亦无门的小房间。和上面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家具,黑色木地板上没有铺任何东西。只不过……

我跟着玄儿走下楼梯,到达楼下的一瞬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站住了。我被房间深处——北面墙上的样子所吸引。

“画!”

我不禁喊出了声。

“这幅画,到底是……”

那儿有一大幅油画,收在黑色画框中。“第二书房”的墙壁上也有同样的画框。

“你觉得呢?”

玄儿问道。

我完全被画上的奇异风景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是表吗?”

我反问道。玄儿点点头,说道:

“没错,就是表。”

“怀表?”

“是的,看上去是啊。”

这是一幅奇异的画。

画布大小超过一百号,至少有一百二十号吧。在画面中央靠下方的位置上,画有一个圆形表盘,那是由十二个罗马数字组成的陈旧表盘。表是反着放的,数字十二在最下面,数字六却在最上方。而且,整个表有点向上倾斜。银色的表框略微泛黑,几根同色的表链呈放射状、网眼状扩散到画面的各个角落,在好似黎明前天空的颜色、般暗暗的紫红色背景衬托下,那表链犹如蜘蛛网一样……不,那形状怎么看都是蜘蛛网。

银色表链编织成的巨大蜘蛛网。那怀表犹如网中猎物,反之,亦如织网的蜘蛛。

“六点半啊。”

我突然注意到。

“时针指示的时刻……”

“是的。太巧了,对吗?”

说起怀表,自然想到了江南所持的那一块。玄儿发现它掉在十角塔的露台上。因为坠落的冲击,指针停止工作,同样指示于六点半上……这个巧合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到底……)

玄儿走到画前,回头用眼神示意我过去。我听话地走到他身旁。

“中也君,你看。这里有画家的签名。”

玄儿指着画的右下角。我仔细一看,那儿有一个见过的签名,不禁惊叫一声:

“这是——”

这签名与在东馆客厅中见过的《绯红庆典》以及在北馆沙龙室中见过的《征兆》中的是相同的罗马字署名——Issei。

“是那个叫作藤沼一成的画家?”

“是的,就是那个赞誉颇高的天才幻想画家藤沼一成。我发现这个密室、看到这幅画时,也非常吃惊。因为我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藤沼的作品。”

“柳士郎特意在这儿挂了这幅画?”

“不,不是的。”

玄儿摇着头断然否定。

“不是把画好的画运到这儿,而是让他在这儿作画。”“啊?”

“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玄儿再次指着画。

“这个画框与画相接的部分,你看!”

“啊!”

“这幅画不是收在画框内挂在这儿的,而是直接画在墙上的。”

“直接画在墙上?”

“原本这个画框和第二书房中的那个‘只有边框的画框’是一样的,连象征蔓草的修饰都一样。本来这墙上只有同样的空白画框,画家似乎是在‘空白’部分直接作画的。”

“这么说……”

我瞄着玄儿的侧脸。

“这也是‘以后再说’的问题之一?我想问这个奇怪画框代表什么,你说想象一下并不难,但我的确不明白……”

要给藤沼一成的这幅幻想画加上题名的话,可以是《时之网》什么的——镶在这幅画外面的画框宽约两米,上边框差不多有高个子的成年人那么高,下边框离地板十几二十公分,大小与“第二书房”中的画框一模一样。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

玄儿回答起来。

“关于这里的关键性缺失。”

“缺失……是指在这幢宅子里没有镜子的那件事吗?”

“当然。”

玄儿点点头,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在空中画着画框的轮廓。

“墙上有这么大的方形‘画框’,中间是空的——黑色墙板直接裸露出来。人站在前面,能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只能看到奇怪的空画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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