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道问题(第4/5 页)
“我要用它带你去一个地方——‘禁地之门’后面的禁忌之地——怎么样,中也君?”
他故弄玄虚的台词令我愈发紧张。我想回答“好的”,但唾液卡住喉咙、发不出声来。
“走吧。”玄儿说道,“我先带你去你一直在意的十八年前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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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馆可以说是一个与我所熟识的日常世界有着天壤之别的“异界”。但现在还要从这个“异界”去更为离奇的“异界”——
我们再次穿过那条凸显“间隔”、前窄后宽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暗黑馆的西馆,又名“达莉亚之馆”——那里与东馆同为馆内最早的建筑,地处宅子“深处”。
与前晚、即二十四日晚上,鹤子带我经过时不同,如今此处一片寂静。我并不认为当时的雷鸣与风雨之声让人听着舒服,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今晚的寂静比肆虐的暴风雨更加令人恐惧。
刚才自玄儿卧室去望和工作室的途中,我就对这身边的寂静隐约产生了厌恶与恐惧。现在依然如此。而且——
侧耳倾听,好像突然听到什么东西隐藏在寂静背后喘息着。几秒之后,似乎又响起它要将这寂静粉碎的怒吼。这种感觉在心中萌芽并不断扩大,无法控制。
玄儿走在前面,为了多少打消一些这种无形的恐惧,我回想起前天在阳光下所目睹的西馆外观。
与东馆一样,这也是一座日西结合的建筑。带有方形陡峭屋顶的塔屋突出在靠南一侧。黑色海鼠壁外墙。黑色房顶。黑色百叶窗禁闭的小小窗子。因老化造成的颜料脱落与自地面蔓延而上的爬山虎,令它呈现出奇异色彩。那色彩谈不上是黑色、灰色还是绿色。即便如此,整体印象仍是黑黢黢的……
就是在这个可称为馆内“某种意义上的中心”或“核心”的建筑之中,隐藏着众多我尚不知晓的浦登家族的秘密吗?
与前晚不同,西馆的大厅之中点着昏暗的吊灯,而非蜡烛。看来,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那蜡烛是为“达莉亚之夜”准备的特别“仪式”中的一环。
——吃下去!
当代馆主柳士郎那仿佛自地底涌现而出的声音,又在脑海深处幻听般不断重复。
——吃下去!
——不准犹豫,吃呀!
——吃下去!
聚集于宴会厅的人们奇异地附和着。
——把那个吞下去!
——把那肉吞下去!
——吃呀……
“中也君,过来。”
玄儿小声唤着我。他已经走到位于大厅左首一侧的双开黑色门扉前面。我用力摇摇头,赶走幻听般的声音,同时慌忙追了过去。
打开门后,那里等候我们的是铺有黑色地毯的昏暗走廊。
玄儿说了声“来”,然后迈步向前走去。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走廊很快分成两股岔道。玄儿选择的那道向南延伸的边廊有两扇黑门,一扇在右侧靠前的位置,另一扇在边廊深处,与右侧靠前的那扇门有些距离。
“这是父亲现在用作起居室的房间。这里与里面的书房相连,以前好像是玄遥的第一书房。那些传声筒就在这儿。”
玄儿指着前面的门说道。
“还有隔壁那里的那扇门以前是第二书房……”
对了,前晚我于宴会中途去方便时,因为喝醉了回来时走错了路,忘了要上二楼,本来想回宴会厅的,但误入了一楼的这间……是的,当时,我就走到这里,想打开那扇黑门,但怎么都打不开。
——请您住手。
鬼丸老人那令人难辨男女的沙哑的颤抖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这里不可以。
当时握着“禁地之门”把手的感觉与被鬼丸老人抓住手腕制止的感觉重叠在一起……
——这里不可以。
——不能靠近这个房间。
“玄儿。”玄儿先一步走到门前,我在他背后问道,“你不是说有两扇‘禁地之门’吗?还有一扇在哪儿?”
玄儿回头看看我,然后默默地向走廊深处扬了扬下巴。走廊尽头的正面还有一扇仿佛融入昏暗之中的黑色门扉。
“那是?”我问道。
于是玄儿沉吟些许时间后,像是卖关子似的停了一会儿。
“那就是达莉亚房间的入口。”
他回答道。
“那扇门后面才是这个暗黑馆真正的控制者曾经生活过的房间。”
6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
玄儿自口袋中取出刚才的钥匙,选出一把,插入钥匙孔。钥匙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显得异常沉重,令站在玄儿斜后方看着的我都觉得吃惊。锁打开了……而后,黑色的“禁地之门”向前缓缓打开。
室内一片漆黑。
玄儿打开刚才在壁炉暗道内使用过的手电,走入房间。我留在门前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立即跟进去。
不久,室内的黑暗渐渐退去。玄儿并没有开灯,而是用火柴点燃了几处墙壁烛台上的蜡烛。房间已有十多年未曾用过,即便有灯,恐怕灯丝也早就坏了。
屋内有了些微光亮后,玄儿回到门旁,看着伫立在屋外——走廊中的我,突然说出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对了,中也君,就是这儿。”
“啥?”
我吃了一惊,一脸迷惑。玄儿用手电照着我说道:
“就在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在十八年前的‘达莉亚之夜’,当时年仅九岁的我、浦登玄儿看到了难以解释的现象——好像就是从那儿看到的!”
“从这儿?”
我慌忙环视一下周围。
“从这儿看到了什么……在哪儿?”
“在这个房间里啊。”
玄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据说事情发生在宴会结束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个第二书房里发生了那件凶案。就在那案件发生后不久,好像碰巧我独自来到这里,看到临死的玄遥倒在地板上。同时,我还看到有人在这个房间之内。”
“从这儿吗?”
我直视着站在门里的玄儿。
“那——你看到的是凶手吗?”
“可能是吧——不,想不出其他可能性啊。”
我心想这真是很微妙的表达啊。玄儿立刻接着说:
“但是,难以解释的是在我看到那人后的瞬间,他就消失了。我和碰巧此时来到这里的父亲柳士郎一起进入房间,进行了调查,但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头鲜血、动弹不了的玄遥……”
“啊?”
这就是昨晚玄儿提过的、出现在十八年前凶杀案中的“活人消失”的具体情况吗?的确像是侦探小说中所谓的“不可能状况”啊。
“不可能是从窗户逃脱什么的吧。”
我确认道。玄儿默默地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似乎窗子从里面上了锁,外面的百叶窗也关得紧紧的。”
“躲在家具或者某个暗处呢?”
“据说也没有那种可能。”
这些事情超出玄儿自身的记忆范围,他肯定非常着急。玄儿轻叹一口气,关上手电,卡在裤带上。
“总之有个人名副其实地像烟一样从这个房间消失了。当然这话毕竟是九岁的孩子说的,所以好像很多人根本就没当回事。唉,这也可以理解。据说其中最当真的竟然是父亲。”
“那么,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当晚自杀的卓藏吗?”
“会是这样吗?”
玄儿不自信地摇摇头。
“据说他们问我那个人是谁,我始终回答‘不知道’。不管怎么问,我一直坚持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确实有个人在房里……”
所谓记忆
似已全无
玄儿痛苦地叙述着自己完全想不起来的往昔经历。
漫步道中
不禁目眩
和着玄儿的声音,那首诗的片段又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动不动地站在昏暗走廊里的同一个地方。
“进来啊,中也君。”
玄儿后退一步向我招手。
“你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吧?”
“是的。”
“我会告诉你的啦。关于十八年前的九月二十四日——‘达莉亚之日’的晚上,发生在这间宅邸里的可怕案件的始末,我会在这儿把我所知道的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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