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谜团交点(第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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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子一行移步主楼餐厅,那是昨晚“会面品茗会”所用的房间。但不久,又有第四人来到这里。
“听到说话声就不请自来了。”
鬼丸边说边走了进来。围坐在椭圆桌子旁的三人向他投去讶异的目光。
“怎么了?我们刚刚调查完这个房间。”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私下里商量。”鹿谷装作开了个小玩笑般回答后,立刻问道,“鬼丸先生,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任何发现。”鬼丸夹杂着叹息回答道,“配楼的各个房间、盥洗室与浴室、储藏室、便门……全无异样。自玄关大厅至入口、玄关门廊,而且,为了慎重起见连主楼的便门至车库也都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阁楼与地板下面的点检口呢?”
“那些地方也都检查过了,完全没有开合过的迹象。因为那是很少用到的出入口,从积尘及脏污的情况一看便知。”
“这样啊——我们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虽然无法断言有百分百的可能性,但是姑且可以认为,如今没有除我们之外的任何人潜伏于此,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人破窗而入的痕迹。”
“如此一来,还是……”
凶手就在被困于此馆的九人之中,或是……
“看来雪势多少减弱了。”鬼丸说道,“这样一来雪快停了。下定决心的话,最早今天夜间,最迟明天清晨也许可以强行出车。刚才我们在车库里商量过,也许能用‘欢愉之面’——创马先生开来的休闲车想想办法吧。”
“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但是……”
“其他二人在哪儿?”
“大致检查一遍过后回了配楼。他们看起来相当疲累。据我看,一直戴着那种假面也有相当大的压力。”
“可不是嘛。”
鹿谷用双手轻轻拍拍“哄笑之面”的双颊。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瞳子后,立刻再度向鬼丸看去。
“鬼丸先生也请坐吧。”他婉转地命令道,“现在可以耽误你一点儿时间吗?我想也许你在场的话,可以令话题顺利地深入进行。没问题吧?”
“这个嘛……好吧。不过,你们现在到底要私下里商量什么事呢?”
“新月小姐她呀,提出了一个相当有趣的话题哟。”
“她?”
鬼丸疑惑地看向瞳子,同时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方才鬼丸先生与长宗我部先生确认过被害者的相貌。而新月小姐说她似乎也曾见过那张脸,而且还是昨天在这幢宅邸中见到的。”鹿谷解释道。
“怎么可能!”
鬼丸喃喃说着,看了瞳子一眼。
“昨天,会长素颜出现在你面前吗?”
“没有。”瞳子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据我推测,是这么一回事儿——”鹿谷说道,“昨天在这幢宅邸之中,你代鬼丸出迎来客,而那张脸便是其中某个人的。对吧,是这个意思吧?”
“啊……对,就是这样。”
瞳子重重点点头。
“没错。所以我觉得那个人肯定就是会长先生的……”
“是哪位客人?”鬼丸插嘴问道。
瞳子尚未回答,鹿谷便抢先指摘道:
“大概是戴‘懊恼之面’的米迦勒吧。”
接着,他将方才瞳子借给自己的黑色封面活页夹摊在桌子上打开。
“昨天,新月小姐代替鬼丸先生出迎的来客应该共有三人。最初抵达此处的人是我……在此名簿上是五号客人日向京助。而后是名簿编号为一号的创马社长。接着是四号客人的这位建筑师米迦勒。其中,我与创马社长昨天在没有戴假面的情况下,接触过其他人。但是,就我所知米迦勒从未在人前摘掉假面。除了新月小姐之外,任何人都没有机会见到米迦勒的庐山真面目。”
“是吗——”
鬼丸眯起细长清秀的眼睛静静注视着长宗我部,对方则默默地轻轻点头。那反应有些令人介意。
“新月小姐,没错吧。”
鹿谷问道。
“没错。”
瞳子用力点点头。
“找到断头之前……大家在沙龙室中探讨‘证明同一性’的话题时,我稍稍回忆起一件事来。”
“想起什么了?”
“那个人乘计程车到达后,由我前去迎接……然后,确认请柬和身份证明的时候,他说因最近的交通事故驾照被吊销了,所以出示给我的是医保卡。但是,医保卡上并无证件照。”
“哎,这样啊。”
“那个时候,我没怎么起疑心。但是仔细想想的话……”瞳子边回忆着昨日在玄关大厅与那个人的对话内容,边说道,“无法确认证件照的话,即便来人并非原本的客人而是其他人,对于初次见面的我来说也无法分辨。所以,我渐渐觉得那个人可能不是曾来过一次的札幌建筑师,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冒充而来的。”
“而且,那位‘完全就是另一个人’的他凑巧与馆主长得很像?”
“与其说是凑巧,嗯……我觉得倒不如说是本应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也许那个人就是会长先生所寻找的真正的‘另一个自己’。刚才我也说过吧,‘另一个自己’——Doppelganger或是二重身什么的,一般来说应该还是指‘身形面貌酷似自己的人’吧。”
“真正的Doppelganger吗?”
鹿谷频频点头。瞳子见他这种反应,忽然想到,如今,在他的假面之下有怎样的表情呢?这样的想法在瞳子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那并非“哄笑”而是嘲笑吗……她边驱逐这瞬间的被害妄想边说道:
“于是,我想起来了。”
瞳子非常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昨日,在这个餐厅里召开‘会面品茗会’时,三言两语地听到会长先生对诸位所说的话。其中,我听到了……”
——若说不幸,追溯起来我是个连手足羁绊都没有的人。
瞳子想起那些只言片语来,那些馆主所讲述的他自身的“不幸”之中与馆主家族有关的逸闻。
——母亲早亡。我的两个兄弟姐妹之中一人夭亡,另一人在学生时代突然出国,从此杳无音信。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当然啦。”
鹿谷回答道。
“馆主有个失散的兄弟。这句话令人有些介意啊。”
“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是我想难不成他们两人是双胞胎吧。”瞳子依旧非常认真地说道,“同年同月同日生,长相也几乎一样的兄弟。一直以来杳无音信的双胞胎之一,这次悄悄扮成那位客人回来了。于是就……”
“你是说他们二人之间存在某些多年的争执与怨恨。于是,他将身为馆主的双胞胎亲人杀死了,是吗?”
“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鹿谷说着“嗯、对呀、是这样啦”,而后又简明扼要地代为解说起来。
“这事情解释起来貌似很麻烦,假设身为馆主的影山逸史为A、他的双胞胎兄弟为B吧。倘若变身为四号客人而到此的B是凶手的话,被发现的那个断头就是A的头部。这种可能性也有五成。
“至于A,也许突然出现的B复仇不成、反遭A所害。或者,在此情况下先把具体的动机问题搁置不管,也可以认为原本A已经探知B的去向,他主动与对方取得联系,策划让B混入这次的聚会中。无论是哪种情况,遇害的都是B。那个断头也是B的,身为凶手的A戴上‘懊恼之面’,冒充四号客人——新月小姐,我说得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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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我问你个问题。”鹿谷继续向瞳子问道,“凶手是A也好B也罢,他为什么要切断尸体的头部与十指呢?”
“这、这个嘛……”
“如果A与B是双胞胎,就算加害者与被害者相互调换,也没有必要特地砍掉头颅,还将它拿走。毕竟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就算不特地制造出无头尸,也不会被人发现掉了包。”
“这……倒也是呀。”
她也注意到了这点。的确有些奇怪。但是——
“不过,关于手指方面,我可以解释。之所以将十根手指全部切断、用搅拌机绞碎,是因为这样一来就无法调查指纹了。”
“嗯,这个想法倒是很稳妥。”
“A与B是同卵双胞胎的话,不要说是血型,就算调查DNA也应该是完全一致的结果。但是,即便为同卵双胞胎,指纹也不会一模一样。”
“为了隐藏这个事实吗?”
“没错。”
“那样的话,现在就可以舍弃掉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了——即A才是凶手而被害者是B,A为了让自己假装成受害者才破坏掉B的指纹——对吧?”
“是的。”
她觉得有若干困惑,但仍然点了点头。于是,事到如今她才想起来,有一条线索可以用以辨认那具死尸的头部到底属于谁。
“说起来那个人,好像额头上有伤。”
“伤?”
“他向上拢起刘海的时候,可以看到那道伤。额头一角有一处好大的旧伤。”
“你说的‘那个人’是的米迦勒吗?”
“是的。”
瞳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所以,只要再看一次那具尸体的脸,确认脸上是否有伤的话——”
“这样的话——”此时,鬼丸开口了,“方才我确认断头面容的时候,没有看到类似伤痕。摘掉假面之际,拉开头发露出额头,要是有大的伤痕应该能够看到。”
瞳子并没有目不转睛地观察断头。刚一看到假面之下露出的那张脸,便与昨日的记忆发生共鸣,此后她一直为“为什么那个人会……”的疑问所困。所以,她没有注意到额角是否有伤。
“长宗我部先生呢?”鹿谷问道,“那具尸体的额角是否有旧伤呢?”
“这个嘛……”
管理人再度暧昧其词。最后,他与鬼丸相互对视着回答道:
“我想,我也没有看到类似伤痕。”
“如此一来,遇害的果真不是B而是A——馆主了呀。”鹿谷说道。
瞳子认同这个结论。
“那么,凶手是B——成为受邀客之一到此的会长先生的双胞胎兄弟吧。那么,不尽快抓到那个人的话……”
并未实行“替换”,却特地将被害者的头颅及手指砍断。关于这样做的理由,最好还是直接问问本人。
即便到了这个阶段,瞳子依旧无法舍弃已故的影山逸史有双胞胎兄弟的假设。但是——
“好吧。暂且说到这里好了。”
鹿谷说着,啪的一声双手合拢。
“哎呀呀,新月小姐的想象力真丰富呀,告诉了我们相当刺激的假设。不过说到它的正确性嘛,很遗憾,我不得不断定这是个错误的假设。”
“怎么会……可是……”
“在你的假设之中,有个致命的争论点——你知道吗?道理十分简单。”
是什么呢?瞳子不知如何是好。鹿谷则对着如此困惑的瞳子继续说道:
“新月小姐,也就是说昨天你去出迎以我开始的三名到访客纯属出乎预料的巧合,对吧?忍田先生的车子凑巧抛锚才使得鬼丸先生匆忙前去迎接,并委托你看家。其间,我们凑巧按照那个顺序抵达此处,名簿编号为四号的他才凑巧成为你接待的第三名客人。这一切都是预料外的偶然,应该是任何人也无法事先预测的事儿。所以……”
“啊,对呀。”
此时,瞳子终于发觉了——还真是个“十分简单的道理”呀。
“假如你的假说是正确的,到访此处的是与真正的受邀客毫不相干的其他人。但是,如果迎接他的不是你,按照计划是鬼丸先生出迎的话,那时就会立刻发觉他并非受邀而来的客人。鬼丸先生在上一次——第二次的聚会中见过真正的米迦勒,所以只要脸被看到就完蛋了。假如怀疑忍田先生是他的同谋,有意识制造‘预料外的情况’,但迎接他的人凑巧是长宗我部先生的话,也会被认出来的。
因此,原本新月小姐考虑的‘冒名顶替计划’就无法实行。”
“说得也是啊。”
可是……瞳子温驯地低下头,与此同时,她还有个疑问。
“可是,为什么那具尸体的脸和昨天我见过的那个人的脸如此相似呢?那个人戴着眼镜才让我看错了吗?”
如此一来,鬼丸静静说道:
“看来新月小姐并不知道这件事啊。那位客人——建筑师米迦勒先生本就酷似会长。”
“什么?”
“到此参加上次聚会时,见到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此。即便没有像到一模一样的地步,也好似没有血缘的双胞胎一般。会长也相当震惊。参加过上次聚会的客人们都应该知道这件事。”
“哦?是吗?”
鹿谷回应道。
“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么说来,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昨天,新月小姐在这幢宅邸与主人初次相遇,所以并不知道摘去假面的他相貌如何。迎接米迦勒后,即便与其聊过天,那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而已。而找到的尸体脸看起来比生前要扭曲得多,再加上眼镜有无的因素——在这些条件下,就会令新月小姐产生无可奈何的误解,认为‘曾经见过那张脸’——新月小姐,怎么样?”
“是。”瞳子十分认同地回答道,“我觉得肯定是这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