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1/5 页)
响马觉得请她帮忙的时候到了。
“响马,最近你怎么了?为什么总躲避我?”
“总共才一次。我真的遇到了一点麻烦事。”
N停了停,突然问:“你们小区是不是有个男人失踪了?”
“你听谁说的?”
“报纸。”
“我一周前就听说了。”
“那就是两个了?”
“什么意思?”
“报上说这个男人是三天前失踪的呀!”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跟你有没有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最近怎么总是怪怪的?”
“如果你是男的,我早就对你说了,我是不想让你受惊吓。”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更害怕。”
“你来一趟吧,我讲给你。”
“你现在就说。”
“不,我要当面对你讲。”
N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你等我。”
晚上,N来了。
N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身体很不好,脸色总是显得有些苍白。不过,她的胆子似乎比较大。
响马把自己最近经历的这些恐怖事件都对她讲了,竹筒倒豆子。她的眼睛闪着惶恐的光,不停地看响马的左右眼。
响马说:“我说我不告诉你,你非要听!”
“我……”
“你怎么了?”
“我在想……”
“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想,你现在是不是在梦游,是不是在说梦话……”
“别添乱了。”
“响马……”N低头沉思了一下,继续观察响马的左右眼,说:“我觉得,一个人不能长时间离群索居……”
“什么意思?”
“你最好出去找个工作,业余时间再搞点设计,赚点外快。经常接触一下人群,那样会好一些。”
“我比任何人都正常。”
“可是……”
“现在,你得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跟我住几天。”
“干什么?”
“假如你发现我半夜走出了这个房间,你就跟着我出去,千万不要惊醒我……”
“不,我怕!”
“我又不会害你!”
N缩紧肩膀听下文。
“我每次梦游都会见到那个恐怖的女人,她领我去一个山洞。你跟着我们,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地方。然后,你悄悄跟着她,弄清她去了什么地方。”
“我不敢!那样会把我吓疯的!”
“我必须探明她的底细,不然,日后你可能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唉,你不帮我,那就没有人能帮我了。”
响马有些悲观,仰躺在沙发上,叹气。
N轻轻拉起响马的手,静静看他的脸。最近,他显得十分憔悴。她有些心疼,说:“响马,你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我哪知道啊。”
“你说,那两个失踪的男人是不是也被她带进了那个……山洞?”
响马被这个猜测吓得一哆嗦。
“也许,你说出你最怕什么,她就不再纠缠你了。”
“我不敢说……”
“你到底最怕什么啊?”
“我对谁都不会说的。”响马看着N,眼光突然戒备起来。
N想了想,突然说:“响马,我帮你。”
“真的?”
“真的。在我原来的想像中,男人很强大,很暴烈。自从跟你在一起,我才发现其实很多时候男人比女人更软弱。”
响马一下把她搂进怀里。他发现她这时候已经开始抖了。
“你记着,千万要注意隐蔽,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我记着。”
N陪着响马过夜。
他们没有做爱。
N甚至都没有脱衣服。
两个人严阵以待。
关了灯后,N把头靠近响马,小声说:“响马,我害怕……”
“不怕。”响马也小声说。
“今夜……你会梦游吗?”
“我哪知道啊。”
静了一阵子,她又小声说:“假如你半夜上厕所,千万提前跟我说一声,别吓着我。”
“我尽量不上厕所。”
又静了一阵子,她又说:“假如半夜你出去,即使你不让我跟着你,我也不敢一个人呆在这房子里。”
“你在房子里怕什么?”
“万一你说的那个黄减爬进来呢?”
隔一阵子N就小声说几句什么,无非是“外面是什么声音”“你攥紧我的手啊”“你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之类。
后来,响马实在太困了,N的声音就变成了糨糊,他听不清字节了。
随着响马朝梦乡里越陷越深,N的耳语变得像抽象画一样破碎支离,越来越荒诞:“你别先睡啊——睡觉危险——她现身了——她就是我——我怕——你不能怕——你怕我吗——”
大约半夜的时候,响马被什么惊醒了。
窗外好像有一只猫在叫,那声音低下,狭长,丑陋,孤单,鬼祟。
响马翻了一下身,看见一双像猫一样的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这双诡秘的眼睛离他太近了,他的魂差点飞了。
是N!
她一直没睡,她在暗暗观察响马。
“我醒了,你别怕啊。”响马说。
N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突然说:“告诉我,你最怕什么?”
响马猛抖了一下。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身边的这个人是谁?
难道操纵自己梦游的人就是她?N?
“你要……干什么!”响马颤颤地问。
N“嘿嘿嘿”地笑起来:“我只是想问问,你最怕什么?”
“你可别吓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睡着了呢。”
“别撒谎了,你是以为,我就是那个梦中的女人,对吗?”
响马不知说什么好,他越来越觉得她可疑了!
“我不是。”她又说。
响马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继续说:“我是你的女人。”
接着,N好像怕吓着响马一样,试探着钻进响马的怀,把他慢慢抱紧。
然而,深夜里那猫一样绿幽幽的眼光,却在响马心中留下了一道阴影。
●来历
第二天,N坐989去上班了。
她在一家IT公司当文秘,上班要第一个到,下班要最后一个走,因为她拿着钥匙。她的工作无非是接电话,接待客户,外联等等,反正杂七杂八的事一大堆。
她走的时候,对响马说,晚上她回来。
响马透过窗子看着她的背影。
她穿一件米黄色风衣,黑色短靴,头发长长的,但是缺乏光泽。她的身材很不错,看背影,还有几分俊朗。
她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朝响马的窗子望过来。
响马吓得一缩头。
她好像没有看见响马的眼睛——前面说过,从外面看楼房的窗户,是一个黑洞洞——她回过头,继续朝前走。
响马继续看。
他在对比N和那个恐怖的梦中女子的背影,越对比他越觉得像。
N终于出了小区的门,一拐,不见了。
响马倚在窗前,呆呆地想,难道自己是引狼入室?
趁着太阳刚刚升起来,他开始回忆。
一年前,朋友阿2找到响马,开口就说:“响马,我小姨子爱上你了。”
“你想和我攀亲戚呀?”
阿2说:“你还没我富呢,我攀你干什么?”
后来,响马知道阿2说的是真话。
他小姨子就是N,23岁,据说心高气傲,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上哪个男人,她说她见过的男人都肮脏,她要找一个像风一样清爽的男人。
一次,阿2家举行一个PARTY,响马去参加了。那次,N也在。
以前,她就在阿2家看过响马的绘画作品,一直很仰慕。那天,在PARTY上,她一直坐在暗处静静观望响马,她被响马身上的美术气质深深打动了。
她半遮半掩地向姐姐吐露了这个心事。
而阿2对响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响马都想不起那个PARTY都有哪些人了,更没注意N长的什么样子。
当时,阿2的神态有点异样,他说:“你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响马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感到了压力。
“希望你能……好好待她。”阿2的声调更低。
“她怎么了?”
“癌。医生说,她顶多能活6个月。”
“可是,你知道我有女朋友……”
“我当然知道你有女朋友,而且不止是一个。你难道不能把你那些庸俗的爱情暂停一段时间吗?……陪她半年。现在,她已经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她知道她的病吗?”
“不知道。”
响马想了想,说:“你放心吧,我会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的。”
“不能当成妹妹。”
响马更正了一下:“我会尽全力扮演好她的恋人的。”
当时,和响马来往密切的女孩是B。
B开了一个花店,响马当时就去了她的花店,对她说了实情。B说:“你好好爱她一次吧,我不会怪你。”
后来,阿2终于找了一个机会,把N介绍给了响马,然后他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N长得不漂亮,并且脸色一点不红润。那是在一个酒吧,响马和她聊了两个多小时。为了让她尽早得到一个男人的爱,响马过早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全身都哆嗦了一下,轻声轻气地问响马:“你真喜欢我吗?”
“真的。”
她也握紧了响马的手,说:“那我们就这样在一起,永远不变卦,好不好?”
响马的鼻子一酸,说:“永远不变卦。”
“我就怕找到一个不守信的男人。假如有一天,我被我爱的男人抛弃了,我会死的。”
响马抱紧她,一边抚摩她那毫无光泽的长发,一边说:“你太纯情了,任何男人都不忍心那样对待你的。”
N喜欢看月亮,响马经常陪她一起站在高高的立交桥上,看月亮。其实,响马对此毫无兴趣,却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自从N跟响马在一起,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点健康的润泽,双眸也有了光彩。
她经常依偎在响马的怀中,对着月亮憧憬——结婚的时候,做两个月亮窗,做一个月亮门……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阿2这时候已经和太太移民加拿大。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和响马经常在网上通过MSN联络,时间长了,联络也断了。响马听说,他们在多伦多贷款买了一个三层小楼,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为还债奔忙,根本没有时间跟大陆联系。
半年过去了。
N竟然没有死。
又过了一个月,响马的女友B来到了飞天小区——响马对她说过,N只有半年的寿命。
B和响马吵起来,她认为响马在欺骗她。
响马正在跟B辩解,却猛然听见传来敲门声。是N来了!
两个人的舌战陡然停止了。
响马慌乱地把B推进了另一个房间,然后他为N打开门。
“你怎么这么慢?”
“我在刮胡子。”
N放下包,抱住响马:“你看看,我变没变样子?”
“文眉了?”
“漂亮吗?”
“漂亮。”
“那你吻我啊。”
响马朝B藏身的房间瞟了瞟,这些话B听得一清二楚。然后,他捧过N的下颚,亲了一下。
那天,N跟响马腻了两个小时还没有走的意思。当时,天已经冷了,还没有供暖。而B穿得非常薄,那个房间里又没有衣服,没有被子,不知她冻成了什么样子……B屏声敛气,始终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响马就在女友的监听下,跟另一个女人缠绵,直到夜深人静。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响马试探着问。这时候,他已经跟N上过床了。
“好吧。”N竟然很爽快。
响马长出一口气。
下了楼,响马打个车,一直把N送到电影厂大门口。他只知道她家住在这个大院里,但从来没有去过她家。
她说:“响马,你回去吧。”
“好,再见。”响马说。
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她又停住了,慢慢返回来,在月光下对响马说:“响马,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唉,算了。”
她再次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回头挥手:“你回去吧,再见。”
响马的心不落底,追上去,把她拉住:“你刚才想问什么?”
她静静地看着响马,突然说:“刚才躲在你房子里的那个人是谁?”
响马一下就呆住了。
N不再说什么,低头急匆匆地走了。
后来,她再也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B因为N跟响马一直争吵不休。最后,她终于遇到一个有北京户口的有钱男人,把响马踹了。
N奇迹般地活下来。
响马不可能娶她,他多少次想对她讲明真相,却一直开不了口。他担心她会一下子垮掉。他一直认为是爱情在支撑她活着……响马就在这样矛盾的心态中度日如年。
此时,响马忽然有了一个令自己毛骨悚然的猜想:这个N是不是半年前就死了呢?
●空房子之约
响马继续工作。
他在电脑前画图,搞创意,搞设计。他的大脑里却一直播放昨夜那一幕——N阴森森地问他:“告诉我,你最怕什么?”
她就是那个女人吗?
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响马跟她在一起,完全是在做善事。而且,他为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花了很多钱,花了很多时间。
他觉得,即使她现在已经不是人,即使她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也应该感激他,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响马有个特点,有什么事想不开,就要上厕所。他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敏感地看了看门缝下,又看见了一张纸条!
他急忙捡起来,展开——还是那个柔软的笔体:
请你到飞天小区22号楼2门202室来一趟,好吗?
落款依然是:陌生的朋友。
响马站在那里,左思右想:N已经去上班了,这纸条是谁塞进来的呢?
最后,响马又去了。
他有一种希冀:这个人既然三番五次地邀请自己,一定有情况,也许,她就是知道谜底的人。
他又来到那栋楼的背后,走进去,经过一段幽暗的窄仄的楼梯,站在202室的门前,深呼吸,然后用手揿门铃。
没有人。
响马一直在揿,一直没有人开门。
他用拳头擂门板,可还是不见人出来。
这是一个空房子。
他的心中又增加了一种恐惧,快步走出来。
他没有回家,来到了小区的花园里,静坐。他要让太阳晒一晒他惊恐的心。
一只蜻蜓在无声地飞。几条金鱼在池塘里无声地游。一只甲壳虫在鹅卵石小路上无声地爬。
他一直想了很久,仍然没有产生破译恐怖的灵感。天快黑的时候,他沮丧地回家了。N快回来了。
●同居
天黑了,N还没有回来。也许她正在路上。
响马又一次躲在窗子后,观察对面的楼房。
那楼房的窗子稀稀拉拉亮着灯。而那个202室一直黑着,它旁边的几扇窗也都黑着……N回来后,响马掩饰着眼里的隔阂,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啊,路上塞车。”
“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也吃了。”
N坐在响马身旁,讲她们公司白天发生的一些事,比如,张经理签了一张订单,60万元……她问响马:“你知道是人民币还是美金?”
响马才不关心这些。他问:“你姐姐他们最近回不回来?”
“我姐姐?”
“就是阿2两口子啊。”
“噢,其实那不是我姐姐。”
响马愣住了。
“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很谈得来,就认了姐妹。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一直没联系。”
响马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本来他想让阿2捅破这层窗纸,看来只有自己动手了。
“N,我想对你说个秘密……”
“你最近怎么总是神叨叨的?又有什么秘密?藏宝图?神灯?芝麻开门?”
“你别胡闹。我想,我说出来你会受不住……”
“跟我有关系呀?”
“是的,跟你我都有关系。”
“那你别说了。”N的脸色冷下来。
“为什么?”
N突然笑了笑。
“你怎么了?”
“我知道。”
“你知道?”
“一年前,医生说我只能活半年。你为了让我得到一点爱,得到一点温暖,假装和我相爱。为此,你女朋友还抛弃了你。”
响马傻了。
停了停,她又说:“我也知道你有很多性伙伴。”
响马低下头去。
N叹口气,继续说:“这一年我得到了很多欢乐,我下辈子都不会忘记!……谢谢你,响马。我知道你不会和我结婚,当然我也不会和你结婚,就这样吧,我觉得挺好的。”
说到这里,N的眼睛有点湿。
响马的眼睛也有点湿。
静默了一阵子,N问:“响马,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死吗?”
响马摇摇头。
N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响马一下抱紧了她。她也抱紧了响马。
“N,好好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响马重重地说。有两串泪珠掉在他的手上,凉得像窗外的月亮。
这一夜,响马跟N相拥而眠。
N一句话都不说,像小猫一样乖顺,静谧。
响马沉浸在温柔富贵乡,几乎忘记了夜里即将要发生的……半夜,他被什么东西碰醒了。他微微睁眼一看,心一抖——房间里亮着夜灯,那光很暗淡。N不见了。
她去厕所了?
响马不敢妄动。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卫生间有动静,他认定她就在卫生间。可是,又过了半天,仍然不见她回来。
她在干什么?
她怎么对响马一直隐瞒她的秘密了如指掌?
她怎么知道那一天B藏在他家里?
响马光着脚轻轻走出去,看见卫生间亮着淡淡的光。这时候,他已经预感到了一个恐怖的景象……他几乎没有一点声息地走过去,通过门缝朝里看,头发都竖起来了——N穿戴整齐,立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化妆!
此时,她正在涂口红。她的眼睛画上了黑黑的眼影,特别吓人。
她的嘴本来挺大,现在她把它画得很小很小,上面一点,下面一点,很夸张,在苍白的脸上如同一颗红豆,红得像血,很像满清宫廷里的妃子。
然后,她慢慢慢慢慢慢走出来。
响马一下就闪开了。
他看着她直挺挺地朝外面走去。
难道真是她?
响马的心狠狠一酸,接着就充满了巨大的惊恐。
N走出房门之后,响马按捺住狂烈的心跳,也慢慢慢慢慢慢地走到门口,通过门缝,他看见N一直走向小区外。
这时候,响马已经肯定她就是那个梦中的恐怖女人了!
那个新来的保安还在打瞌睡。
N终于走过小区大门,朝那片荒草地的深处走去……在纸灯笼的白色光晕中,有一些不眠的飞虫在无声地舞动。有一条黑猫像幽灵一样一闪而过,草深不知处。
响马实在不敢跟她走出去,走向那黑暗无边的荒草地。他惊惶地反过身,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躺在床上,等待她回来。
四周一片死寂。响马突然想:我是不是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钻心地疼。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响马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门响。他一动不敢动,耳朵张得像簸箕一样大,捕捉着来自N脚下的声音。
她没有直接走进卧室,而是走进了卫生间,用清水冲洗脸面,她冲了很久很久,好像要把脸上的那层皮褪掉。
她不是人!
她早死了!
终于,水龙头停了,他听见N走过来。
尽管她蹑手蹑脚,几乎没有弄出一点声音,但响马还是听到了。他急忙闭上双眼,尽可能地放松,眼皮呈现出熟睡的安详。
她走进卧室,站在响马的头上,纹丝不动地注视他。
虽然隔着眼皮,可是响马能察觉到那条高高的黑影笼罩了他。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荒草的气息。
她在跟他对峙。
她要考验响马到底睡没睡着。
响马尽量让自己的鼻息自然,舒畅,不让对方察觉出做作来。他的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咳嗽啊。
他知道,一个醒着的人和一个睡着的人咳嗽是不一样的,一个伪装睡着的人如果咳嗽最容易露出破绽。
他越不想让自己咳嗽,嗓子越痒痒。他压制着自己。他惊恐至极,痛苦至极。
终于,那个黑影慢慢慢慢慢慢脱了衣服,轻轻躺在了他的身边。她的身体很凉。
响马一直坚持着那种不属于他的鼻息声,直到听见N轻微的鼾声。
她睡着了。
她睡着了?
响马不敢相信,继续伪装。
他终于憋不住了,在他要咳嗽出来之前的那一刹那,他翻了一个身作为前奏,然后咳嗽起来。憋得太久了,他咳嗽的声音很突兀,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感到N抖了一下,她的鼾声戛然而止。
她伸过凉凉的手拍了拍响马的背,叫了声:“响马!响马!”
响马假装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醒醒!”
响马睁看眼,看见N在月光中看着他,她的脸很阴暗。
她说:“响马,我害怕……”
她的虚伪让响马愤怒,他冷笑了一下,说:“N,我们可以打开灯说话吗?”
“可以啊。”她说。
响马一骨碌坐起来,把灯打开,然后站在地上,靠近房门。
N也围着毯子坐起来。
她被灯光刺激得眯着眼睛。这时候,谁都不会把她跟刚才那个可怕的影子联系在一起。
“N,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对你怎么样?”
“你为什么说这个?”
“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实话——”
“你说。”
“不管怎样,你都不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