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纯粹剑修们(第3/5 页)
曹衮淡然说道:“至少有七处。”
宋高元揉了揉眉心。看来三位剑仙的飞剑搭配,效果还是低于预期。
司徒积玉那把本命飞剑,名为“水脉”,化虚之时,能够循着天地间的灵气隐蔽流转,悄无声息,灵气越是浓厚之地,越是飞剑凝练之处。流霞洲历史上某位玉璞境,在炼气吐纳之际,就是这么无缘无故暴毙的,那个门派至今都没有查出是谁朝自家祖师爷下的死手,只能以“炼气不慎、渡劫尸解”定案。
而宋聘的两把本命飞剑之一“门神”,便可以附着在司徒积玉的那把水脉之上,恰如一尊水神巡游四方,视察辖境,同时派遣出各路神官坐镇各地。此外蒲禾本命飞剑之一“对联”,炼字就是炼剑,别称“墨鸳鸯”,本命飞剑的神通之一,就是能够辅助前两把飞剑的契合程度。
可惜蒲禾自己才两把飞剑,这把飞剑“墨鸳鸯”就略显鸡肋了。若是能够拥有三把飞剑,蒲禾觉得自己早就是仙人了,当年到了剑气长城,别说是那个“上五境垫底”的米拦腰,就是对上剑仙米祜,岳青,自己都有一战之力。一定能够打赢?去你娘的稳操胜券。
司徒积玉瞬间了然,一时语噎。
七位不曾去过剑气长城的地仙剑修,终于回过味来,显然曹衮他们的真身之一,此刻就用某种秘术在查探此地。
玄参微笑道:“慢慢来。未必是查不出来,有一定可能是对方足够谨慎,根本就没有出手。”
宋聘说道:“用最笨的排除法,这六个,别留着了。”
她面容极冷艳,妆容也极动人,发饰更多,她跟习惯素面朝天的谢松花,是两个极端。
世俗女子,任你倾国倾城的姿色,若是穿金戴银,繁琐累赘,只会过犹不及,偏偏被宋聘堆砌在一起,就是好看。
蒲禾嘿嘿笑道:“好,这个法子好,我来我来。我声名在外,不差这么几件不痛不痒的山上恩怨。”
老剑修的一位亲传弟子,少年野渡以心声说道:“蒲老儿,听说如今文庙管得严,你在这边乱杀一通,谱牒不保。咱们这趟下山,就算是回不去了?想好落脚地儿没,做事情可别顾头不顾腚的。我倒是有个法子,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师徒仨,干脆去落魄山投奔隐官大人好了。”
少女雪舟点头附和道:“好啊好啊,不过最好是师父你老人家,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野渡保留宗门谱牒,两手准备,免得宗门不留,隐官大人又不收,咱们可就真要去路边乞讨了。”
玄参只得多余一句,解释道:“蒲禾,宋聘说的‘别留着’,又不是说送他们‘上路’。”
宋高元说道:“先不着急把他们丢出去,我们再暗中观察几天。”
玄参点点头,“他们已在星位中。”
玄参的本命飞剑,名为“三坛”。按照避暑行宫的品秩划分,是当之无愧的“甲中”。
他的这把飞剑,攻守兼备不说,还有巨大的成长性,这就是剑修最梦寐以求的关键所在。
按照道门斋醮仪轨,结坛之法有九,分上中下各三种。玄参在去剑气长城之前,就已经按部就班,塑造出“下三坛”,由低到高,分别是具备八十一星位的却灾坛,拥有一百二十星位的集福坛,和星位二百四十的续命坛。返回家乡,得到祖师遗物《河岳英灵集》之后,玄参闭关再出关,本命飞剑便是气象更加恢弘,再起中三坛,由高到低,黄箓延寿坛、臻庆坛和去邪坛。
所以当年在避暑行宫,玄参就获得很多同僚的“美誉”。
天生的阵师,两条腿的行走道场,本命物炼制数量越多越好,同境剑修小无敌,飞升之资……
就连王忻水都说了句公道话,玄参啊,如今是隐官大人罩着你,以后隐官大人去了你家乡,人生地不熟,你得罩着隐官大人啊。
年轻隐官立即点头表示认可,必须是这个道理。
把玄参臊得不行。
蒲禾这位一开口就很野修的老剑修,身材高瘦,面容阴沉,总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阴鸷感觉。
不用怀疑,这就叫相由心生,没看错,蒲禾在家乡就是出了名的性情孤僻、行事阴险,却是个名副其实的谱牒仙师,辈分很高的宗门老祖师,没法子,蒲禾年少时资质太好,又是剑修,被当时分渎派内辈分最高的老人收为关门弟子,老修士很快就兵解离世了,交代后事的时候,也是让那个当掌门的师妹多多照顾蒲禾。而蒲禾在家乡宗门,几乎从不管正事,反而只会给宗门惹事,东一个西一个,追在屁股后头帮着收拾烂摊子,历代祖师爷辛苦攒下的山上香火情,几乎都被蒲禾一人给挥霍殆尽了,等到那位掌门女修离世,就更没谁能管得住蒲禾了。而后来那位当掌律的师弟,打小就被蒲禾欺负惯了,毫不夸张的说,是见着了蒲禾就打哆嗦的那种,其实当代宗主师兄,年少时也是差不多的处境。
经常有人栽赃嫁祸给这个最喜欢栽赃嫁祸给他人的蒲老剑仙。
然后蒲禾几乎都大包大揽下来,公开撂下一句,“对,就是我干的。”
祖师堂那边拦都拦不住,只能是次次帮着擦屁股,通过自家宗门的山水邸报,苦口婆心,信誓旦旦,对外宣称“对天发誓此事绝非蒲禾所为”。
一洲坏事占一半。
不然当年姜尚真在北俱芦洲那边挣下偌大名声时,为何会被称呼为“蒲禾第二”?
所以那拨管着分渎派一宗山水邸报的的练气士,薪水远超一般宗字头的同行。
当年在剑气长城,扶摇洲山泽散修出身的谢稚,跟流霞洲谱牒修士蒲禾站在一起,身份得互换。
蒲禾当年与米裕问剑惨败,住在城外的剑仙私宅“翠郁亭”,而谢稚的私宅就在附近,名为“眉意”,略显脂粉气。
谢稚是野修出身,练剑资质并不是太好,公认是靠着大毅力,跌跌撞撞,跻身的上五境境。
老剑修打光棍了一辈子不说,在扶摇洲就连个弟子都没收。
等到谢谢稚终于改变主意,想要在剑气长城收取一两个嫡传,就又来不及了。
老人未能收徒,也未能还乡。
最后一次赶赴战场,谢稚与同为外乡人的元婴境剑修柳勖并肩作战,此生最后一次递剑,只为年轻晚辈开道脱困,活着还乡。
避暑行宫内,同样是外乡剑修,而且同样年纪轻轻,其实宋高元与邓凉,跟愁苗那拨本土剑修走得比较近,反而与隐官陈平安、以及围绕在年轻隐官身边的那座山头,不能说是格格不入,终究是没那么融洽的,而那座小“山头”,如果说山主是隐官大人,那么副山主就是当年境界最低的郭竹酒,麾下有四大狗腿护驾,玄参曹衮,王忻水顾见龙!
不过宋高元几个,尤其是林君璧,都心知肚明,罗真意,她对隐官大人有点意思,只是都选择了看破不说破。
记得离开避暑行宫那天,是愁苗代替脱不开身的隐官为宋高元送行,送给他一个包裹,说是隐官大人送的临别赠礼。
到了渡船,宋高元打开一看,才发现里边装着同乡剑仙谢前辈的遗物,还有一份关于谢稚在家乡情况的档案笔录。
议事结束之前,那七位地仙剑修,都领了一份差事,施展神通,各有手段。
有剑修祭出一把飞剑如古镜,步入镜面中,再从背面走出古镜,便是另外一位好似连魂魄都变化的陌生人物。
又有剑修身上法袍涟漪阵阵,转瞬间便变成一个身弱神不弱的“行尸”,再化作一股黑烟,飘然消散。有剑修取出一支立凤发簪,轻轻摇晃,金光如水纹荡漾,顷刻间不知所踪。有剑修祭出本命物是那上古旧物,白玉绳纹同心结,能够与其他某位修士,互借道法一段时日。还有剑修从袖中抖搂出一位彩裙女子的古真遗蜕,自己身形一缩,小如微尘,去往她眉心洞府内盘踞,浓妆艳抹的彩裙女子一步跨出,缩地山河,再现身之时,已在某座府邸高楼僻静处。有剑修祭出本命飞剑“云外钟声”,清脆一声,便有回响在某条陋巷中,真身便神不知鬼不觉在那边出现,而大堂内的细微声响,依旧余音袅袅,有绕梁三日不绝的迹象。
两位女子剑仙,凭栏而立,登高远眺。
比起刚刚离开倒悬山那会儿的满身煞气,宋聘如今气势,已经和缓太多了。
哪怕之后回到师门,宋聘还带着一身浓重杀气,她确实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谢松花笑问道:“看看谁更早跻身仙人境?”
宋聘微笑道:“就算侥幸胜出了,也是胜之不武。”
谢松花啧啧啧,“娘们长得美,就可以想得美啊。”
“既然羡慕不来,干脆就别羡慕了。”
“你没有道侣,不是没有理由的。”
宋聘背着的那把名剑“扶摇”,暗藏相当一部分的扶摇洲剑道气运。
只可惜早年在金甲洲,宋聘是不愿占这份天大的便宜,她曾经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绝对不去动那把“扶摇”剑的气运。
只是到了剑气长城,只参加过一次守城战,宋聘立即就后悔了,既然是剑修,是不能太娘们唧唧的,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算个屁。
在那城头,宋聘只恨自己境界太低,出剑太慢。
所以返回家乡后,最近几年,宋聘就将两位嫡传弟子留在了宗门,让宗主代为传授剑术、道法。
她只身一人,悄然来到了扶摇洲,凭借天时地利人和,试图尽早炼化那份磅礴无匹的剑道气运。
炼化气运本身,就如与一位剑仙问剑,并不轻松。
宋聘与同为女子剑仙的谢松花、郦采,不谈出剑风格,其余的,确实都不太一样。
当年回到了金甲洲宗门,宋聘举办了一场不邀请任何外人观礼的收徒典礼,就是在宗门内部,也只有几位祖师堂同辈修士参加仪式。
还为孙藻和金銮,预留了两座灵气充沛的山峰,只等两位嫡传跻身金丹,就举办开峰仪式。宗门祖师堂那边,没有二话答应了。
只是后来一场大战打下来,宗门的祖师堂神位,连同历代祖师爷的挂像,都不得不搬迁到了流霞洲,等到战事落幕,宗门旧址,早已沦为一片废墟,为两位弟子精心挑选出的山头也不宜修行了,宋聘对此很愧疚。
谢松花打趣道:“你跟我不一样,这些年没少被人烦吧?”
宋聘摇头道:“还好吧,反正躲着不见人,还算清净。”
他们这些剑仙回到家乡后,从不主动提及剑气长城事,可是总会有些故乡的朋友,经常问起,而且恰恰都是不愿回答的问题。
比如那位从头到尾出剑寥寥的老大剑仙,剑术如何。
作为亚圣嫡子的阿良,与文圣嫡传的左右,如果他们两人放开手脚打一架,到底谁更厉害。
三位刻字老剑仙当中,如今唯一留在我们浩然天下的齐廷济,比那董三更和陈熙,剑术是高是低?
上任隐官萧愻为何会带着两位同脉剑仙叛出剑气长城,她当真已经成为了一位投靠蛮荒的十四境剑修?
那个叫陈平安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个人?怎么就入主避暑行宫担任末代隐官了?又是怎么能够成为宁姚的道侣?
谢松花笑问道:“真不打算找个道侣?”
宋聘说道:“对方总得是个剑修吧,境界比我高才行。”
谢松花摇摇头,“难,太难了。等你炼化了扶摇洲剑道气运,跻身了仙人境,比你高?不得是飞升境剑修?如今整座浩然天下才几个,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个个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了,你又能找谁?找了他们,一枝梨花压海棠嘛。”
宋聘笑道:“那就不找。”
谢松花嘿嘿笑道:“倒是可以等等看,等个一百年几百年的,老牛吃嫩草,别有滋味嘛。”
宋聘一挑眉头,“拭目以待。”
谢松花压低嗓音说道:“我倒是有个现成的绝佳人选,你参考参考?”
接下来两位女子剑仙就用心声言语了,她们这么聊,肯定比喝酒带劲。
不远处,相邻的屋子和观景台,一如当年离开倒悬山的渡船光景。
玄参趴在栏杆上,收回视线,转头与两位走出屋子的少女打招呼。
孙藻和金銮,当年在那倒悬山麋鹿崖乘坐渡船离乡千万里的小女孩,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只是那会儿的俩孩子,还是天真以为自己只是短暂离乡,等到不打仗了,她们就可以返回剑气长城。
可能是几年,十年,至多就是时日久一些,只是没有想到,整个家乡,最后只剩下了被打成两截的城头。
只有一位剑修,守在那边很多年。直到浩然天下打赢了那一场仗。
但是家乡就成了故乡。
记得当年跟随师父乘坐渡船远游,师父没有为她们购买登船玉牌,简单来说,就是不给钱就要乘船。
在她们这边永远眉眼弯弯、温柔似水、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师父,真是脾气好到没边啦。
但是当时在渡船那边,宋聘却说了一句极霸气却理所当然的话,“给你们面子就接好”。
最后便是渡船管事火烧屁股一般匆匆赶来,亲自为一行人开道,安排最好的住处。一路低头弯腰,赔礼道歉,生怕招待不周。
正是那一刻,两个小女孩,才稍稍明白一位浩然天下的玉璞境剑修,说话语气,分量如何,做事风格,又是怎么样的。
金銮笑着称呼道:“玄参哥哥。”
当年是一起离开的倒悬山,而且同乘一条跨洲渡船,双方就住在隔壁,经常一起聊天。
玄参微笑点头,“呦,都长成大姑娘了,有心仪的男子吗?如果有,那我可得帮忙把把关,浩然天下的谱牒修士,心眼贼多,尽是些道貌岸然的花花肠子,与其等到你们被伤了心,我再去砍死他们半死,还不如现在就盯着点,当然了,若是天作之合的良配,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似调侃,其实玄参不全是说笑。
她们毕竟是剑仙宋聘的嫡传,而且并非一般意义上的那种亲传弟子,这就意味着与她们结为道侣的男子,几乎同时获得了宋聘和宋聘所在宗门的庇护。
玄参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于浩然宗门仙府、谱牒修士的算计方式,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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