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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章 谁不是黄雀(第4/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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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伯满眼惊讶,看着那个双手持杯敬酒的陈旧,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夏侯瓒斜眼瞥去,点点头。

不曾想还是个会说话的。

难怪能在裁玉山这边当个外门知客。

夏侯瓒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人赶忙再次自报名号,“陈旧,耳东陈,旧物的旧。”

估计先前自己说话嗓音小了,或者是夏侯瓒没记住,贵人多忘事嘛。

夏侯瓒微微皱眉,怎么也姓陈,听着就烦人。

陈旧看来是个还算擅长察言观色的,立即开始表忠心了,“我对那落魄山姓陈的,自打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起,便素无好感,若非我实在道行浅薄,否则定要对他饱以老拳!”

夏侯瓒脸上少了几分厌恶,肉麻是肉麻了点,可毕竟是顺耳的言语。

他眯眼问道:“陈知客,你跟那位山主无亲无故又无冤无仇的,为何如此反感此人?”

夏侯瓒夹了一条河龙,细嚼慢咽起来,“不用着急回答,想好了再说。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胡说。”

酒桌气氛一下子就凝重起来。

梁玉屏有些幸灾乐祸。

白伯开始揪心,担忧不已,陈旧你一个外门知客,犯得着拍这种-马屁?胆肥吗?

陈旧约莫是酒壮怂人胆的缘故,毫不怯场,说道:“我看过一本山水游记,就是写那家伙的,艳遇不断,不堪入目!满嘴仁义道德,看似一路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实则是在紧要关头便严于待人宽以待己,半点不肯吃亏的,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美人,银子,机缘,声望,都给他便宜占尽了。艳鬼,狐魅,符箓美人,偎红倚翠,莺莺燕燕从来不缺,反正一遇到点事情,就有美人相救,渡过难关,这样充满脂粉气的江湖游历,哪有半点凶险可言,搁我我也行!”

陈旧又喝了一杯酒,再呸了一声,“一个成天只喜欢讲道理的人,和那种从不喜欢讲道理的人,两者只有一点相同,那就是运气好!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真本事了。”

白伯一时无言。

你陈旧到底是看不惯那个年轻隐官的为人,还只是羡慕嫉妒他的艳遇不断?

夏侯瓒大致有数了,是个浅薄之徒,不过说话做事还算得体,不是那种掉钱眼里出不来的财迷,简而言之,就是还有点野心,是想着往上爬的,一个愿意自掏腰包往外贴钱的外门典客,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兜里钱多得没地方花了,一种是舍得花今天的小钱,挣明后天的大钱。而一个流落到竹枝派的外乡练气士,四境修为,怎么可能有多丰厚的家底,不出意外,就是想着与竹枝派攀上关系,比如金丹郭惠风,来年好衣锦还乡。

夏侯瓒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对方那种尽量不让谄媚表现得太过露骨的卑微,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假装不来。

得知这顿酒,是陈旧掏的钱,夏侯瓒难得主动敬酒。

放下酒杯后,夏侯瓒笑问道:“陈知客,听说你来自南边的黄花川,门派不小啊,放在宝瓶一洲都是稳稳当当的三流仙府了,虽说打仗打没了,这么些年,始终没个顶梁柱将旧门户重新撑起来,可真计较起来,你们黄花川比起竹枝派,规模只大不小,底蕴只深不浅,怎么跑这来混饭吃,不觉得寒碜吗?对了,我听说黄花川有几处胜景,其中玄铜山与盘螭山,两山对峙,都不高,全是梅树,花开时一白如雪,盘螭山中有一座元元讲寺,据说寺内珍藏有一幅长卷,叫什么来着?”

梁玉屏脸色微变。

先前对话,夏侯瓒看似连此人姓名都没听说过,却知道此人来自南边的黄花川,对于那边的风土人情更是如数家珍。

陈旧愣了愣,似乎,小心翼翼说道:“只是听师尊偶尔提起,玄铜山的山脚,那座元元讲寺内,确实珍藏有《一张蒲团外万梅花》,但是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给外人过目,师尊还是与方丈关系好,才看过一次,事后师尊与我们几个嫡传泄露,说这幅长卷保管不善,可惜了,上边黑斑极多,许多题诗文字都辨认不清。至于盘螭山附近,以往确实梅花开得如同……大块文章,只是早些年,当地乡人土民,因为种梅利薄,不及兰花可以作为盆栽贩卖,故而砍伐梅树颇多,所谓梅开如雪,就有点名不副实了,文人骚客都喜欢转去别地赏梅。”

“花开如大块文章,嗯,听着是要比一白如雪更冷僻几分,陈知客,谈吐不俗啊。”

夏侯瓒点点头,伸出筷子去夹醉虾,转头问道:“白伯,如今竹枝派外门典客,每个月俸禄是多少?”

赶紧报了一个数字,六颗雪花钱。

年底有分红,不过得看行情。

夏侯瓒手中那双筷子略微停顿片刻,点点头,只说了三个字,不算少。

然后就没有说什么。

白伯却已经心领神会,不算少,那就是也不多嘛。

得给陈旧涨薪水了。

这顿酒,陈旧还真没白“请”。

裁玉山脚野溪汇入一条大河,宽阔河道内,青灵国官船往来乱如麻。

许多竹枝派山上匠人精心打造的珍贵器物,就通过这条大河“流入”一国勋贵将相之家。

两岸种满杏花树,满树杏花,风吹如雪。

风雨杏花雪,南北水拍天。

夜幕里,一位女修站在杏花树下。

不知为甚,落花时节,都是蹙眉。

白泥单独前来此地,说道:“掌门,夏侯瓒看似散漫,实则为人极为谨慎,酒桌上根本套不出半句有用的话。”

郭惠风点头道:“若是个管不住嘴的,如何能管正阳山情报。”

白泥轻声道:“青灵国朝廷签订的两百年租期,马上就要到期了,这个夏侯瓒,在这种时候负责跟我们几个门派的催账事务,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定期来裁玉山这边逛荡,会不会是正阳山祖师堂或是水龙峰的意思?”

郭惠风幽幽叹息,“就算没有竹宗主或是晏剑仙的暗中授意,恐怕夏侯瓒自己也有将功补过的想法。”

上次就是在她手上,关于裁玉山,竹枝派与青灵国续签了一份两百年期限的租赁契约,这次竹枝派恐怕很难守住这座裁玉山的祖传家业了。

白泥说道:“在契约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们竹枝派可以优先续约,而且即便有别家仙府想要购买裁玉山,竹枝派也可以与他们竞价,价高者得。”

郭惠风苦笑道:“怕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白泥何尝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在师叔祖这边,他故意说些轻巧话罢了。

既然期限到了,竹枝派就再无正当理由占据裁玉山,青灵国若是想要转卖别家,例如正阳山再出高价,竹枝派是很难争过正阳山的。

甚至正阳山只要愿意出价,竹枝派敢竞价?

难怪青灵国朝廷前不久来了个皇家供奉,藏头藏尾的,不敢让正阳山知道行踪,只是私底下找到郭惠风,拐弯抹角说了些话,大体上就是暗示郭惠风,我们皇帝陛下那边,其实是很愿意与竹枝派续约的,价格好商量。

显然是担心竹枝派连价都不出,就被正阳山用一个极低价格捡漏了去。

所以对青灵国和竹枝派来说,围绕着一座裁玉山接下来数百年的归属,是一个极其极其微妙的复杂局面。

只说青灵国皇帝,既不敢招惹正阳山,也不愿白送出去一座裁玉山。既想竹枝派和郭惠风尽量多出价,又不愿因此惹恼正阳山。

而对郭惠风而言,如果打定主意不去争夺裁玉山,那就干脆不喊价了,正阳山当然乐见其成,却要与青灵国朝廷就此关系交恶。

要么是不去计较正阳山和青灵国两边的脸色,她直接让白泥代替他那个担任门派财神爷的师父,一路喊价到三十颗谷雨钱,不管正阳山如何开价,成就成,不成就不成。

可一旦让出最大财源所在的裁玉山,竹枝派就会

难道真要一步步沦为正阳山的下山?

郭惠风绝不甘心如此。

如果不是自家门派地理位置的限制,郭惠风半点都不想与正阳山有半点关系,这一点,从她继任掌门之前就是如此,实在是或亲眼见、或亲耳听过太多关于正阳山见不得光的作为。

白泥几次欲言又止,还是鼓起勇气建议道:“掌门,若是真想要守住祖业,又能不被正阳山记恨,我们能不能与……北边那座山头,那个年轻隐官……”

说到最后,老者大概自己也觉得荒谬,便说不下去了。

郭惠风忍俊不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她显然是被“白伯”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给逗乐了,“白伯,你当我是谁,上五境修士吗,还是骊珠洞天本土修士出身?你觉得我去了那边,就能能那人见着面吗?退一万步说,没有吃闭门羹,与那人见了面,就能谈成事吗?”

“白伯,你当他们落魄山是开善堂的啊?”

因为相貌“显老”,哪怕是境界、道龄远远高过这个白泥的郭惠风,也会谐趣喊一声“白伯”。

由此可见,竹枝派的门风,还不至于那么等级森严,一切唯修士境界论。

“也对。”

白泥点点头,记起先前酒桌上那位自家知客的说法,“况且根据早年那本流传颇广的山水游记显示,陈山主年轻那会儿,是个极喜欢沾花惹草的多情郎。”

若真是如此,一个不小心,掌门岂不是自投罗网?可别肉包子打狗了……

那本游记的书上内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设身处地,都是男人,人不风流枉少年,有几个红颜知己,再正常不过了,没有才是怪事吧。

郭惠风满脸疑惑,好奇问道:“什么山水游记?内容与那位陈隐官有关?这种书也能刊印售卖吗?”

白泥老脸一红,“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一本不知谁杜撰出来的杂书,脂粉气略重,其实没什么看头。”

河道内,一条官船上,两位师出同门、却差了一个辈分的老剑仙在此秘密聚会。

垂挂起帘子,就是一层山水禁制,以防隔墙有耳。

正阳山两位峰主,满月峰夏远翠,水龙峰晏础。

“晏础,还不与夏侯瓒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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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临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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