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2章 以死报之(第2/5 页)
看来,不大开杀戒是不行的了。他想着,一拎座骑,向右边冲了过去。此时正是冲锋弓队的第二队闻令前去守护仓库,二队的百户名叫庞松年,在冲锋弓队里算得上是个勇武过人之军官,郑司楚急转向右,更挡在了庞松年的跟前。庞松年一见敌人挡路,他虽然也早听过郑司楚的名声,却是郑司楚被开革后才入伍的,因此有点不服气,心想郑司楚到底有多厉害,倒要领教一下。见郑司楚冲过来,他毫不畏惧,心想来得正好,让你试试我枪尖之利,双手握枪,便向郑司楚刺去。
郑司楚见这军官挺枪刺来,枪风竟然甚是锐利,心知此人本领不弱。他的交牙十二金枪术堪称天下第一等的枪法,虽然战场上生死相搏,与枪法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枪术练得好,一法通万法通,不拘泥成法,随便一出手便比旁人快很多,如意钩只一搭,便搭在了庞松年的枪尖上。
以他的本领,接下来只消一点,便能让敌人的长枪枪尖向下,成为败枪势,自己再如意钩一刺,便可取下敌人性命。哪知庞松年出身于军官世家,他庞氏也有一路家传枪法,名唤四马中平枪,虽然名声不是很响,威力却也不小。见长枪枪尖被郑司楚这一支细细的长杆压住,枪尖上竟然承受住一股极大的压力,暗暗咋舌,心道名不虚传,郑司楚果然了得。但心中越发不服气,握着长枪的双手突地一松,长枪已在两掌掌心滚动起来。
这一招使出,郑司楚只觉敌人的长枪竟然如同活了一般,枪尖也突然翻了个面。这一手回得天衣无缝,而且抢在自己使出败枪势之前使出,可见这敌人的本领实已非同小同。他在心底叫了声好,如意钩却是尖端一振,借着庞松年长枪的翻转之势猛然弹起,直取他的咽喉。
庞松年已是惊呆了。他向来自觉枪术过人,纵然知道郑司楚枪法高绝,但也觉得不会相差很多,还在想着要与郑司楚对一路枪给人看看,哪知一招未
过,便已到生死关头,而且长枪枪势已老,收都收不回来。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右手便放开了枪杆挡在脖子前。只是他也明知手掌根本挡不住敌人的兵器,一张脸已然变得煞白。
眼看如意钩就要刺中庞松年,一边忽地刺来一枪。这一枪力道大得异乎寻常。郑司楚虽然不曾正眼看到,但也感到了枪尖破空而来的锐气,竟比现在这对手的枪风更加锋利。他暗自一惊,心想原来还有这般一个好手。虽然敌人越强,自己势必越麻烦,但碰上好对手仍然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枪来得甚急,郑司楚已不能不闪。但若是闪开,又不能刺死庞松年了。到了这个时候,任是缓得一缓,便将大势尽去。他的如意钩很轻便,一只左手也足以握住,右手已极快地向腰间一探,拔出了腰刀。老师临别时给他的枪谱中,那一式反败枪势要用到腰刀,郑司楚练时只觉反败枪势是反败为胜的招式,花大力气练成,若对方使不出败枪势来,岂非无用?因为别出心裁,练成了这一势枪中带刀。因为刺来这一枪枪风凌厉,他心想这个敌人非同小可,定要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举斩杀,以绝后患,因此出手也不留情。
这一招枪中带刀极为厉害,攻守兼备,前后兼顾,用的更是宣鸣雷传他的斩影刀手法。斩影刀能隐去刀影,对手更难防备。只是郑司楚一刀斩出,却是“当”一声响,这一刀却是砍在了枪杆上,将半截枪头斩了下来。他本来觉得枪风如此之厉,那敌人手段高强之极,定然已经欺得很近,这一刀定会让那敌人身首异处,哪知居然只是斩到了枪头。这般一分神,如意钩刺去,庞松年却是猛地一提马缰,胯下战马顿时人立起来,郑司楚的如意钩没能刺中庞松年,刺中的是庞松年战马之颈。那匹战马要害被刺,伤口鲜血直喷出来,身体已向一边倒去,庞松年身手矫健,双腿一下脱出马蹬,人纵身向后一跃,跳下了马背,人不住地喘息。
居然前后都没有得手!郑司楚这一惊更甚。他用的这招枪法乃是交牙十二金枪术第五式的变化,本来觉得前后敌人都将一招毙命,哪知会双双落空。身前的庞松年还则罢了,他扭头看了看身后,实在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刺了郑司楚一枪,解了庞松年之围的,正是齐亮。其实郑司楚也是上了齐亮的大当,齐亮枪马都不算出色,他也自知两方面都无过人之处,当上冲锋弓队左统领只怕不能服众,因此也和陆明夷当年练连珠箭一样苦练枪法。只是他在枪马上的才能远远不能与陆明夷相比,练了这两年,枪法仍然不算如何出色。只是苦练之下,也并非毫无所得,刺枪法倒是练得狠准非常。只是刺枪法是枪术基本,实战中就算两人单挑,也没有一板一眼双方互刺一枪来比输赢的道理,因此齐亮这一招在实战中其实派不了用场。只是阴差阳错,他见庞松年遇险,根本没想什么,挺枪向郑司楚刺去,而郑司楚并没有回头,只凭枪风觉得来袭之人本领高强之极,因此用这一招枪里带刀反击。如果齐亮和沈扬翼这等本领,枪出人到,正好被郑司楚一刀斩于马下,可他的马术也不见得有多高明,枪风虽利,人的速度根本跟不上,郑司楚这一刀这才只斩落了他的枪头。
当枪头被斩落,齐亮只觉身上一阵冷汗。他本领不算高强,但冲锋弓队是汇聚好手的地方,眼力当真不弱,见郑司楚这一出手,似乎不下于陆明夷……不,似乎陆明夷也有所不及,这个敌人可以说是自己所见过的本领最强的人。他见庞松年遇险,顾不得多想就冲了出去,但一冲出去,惧意终是直涌上心头,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死死抓住长枪,不要丢了冲锋弓队的脸。待枪头被斩,他如梦方醒,将半截长枪向郑司楚一扔,将马带住,沉声道:“给我柄枪!”
这招枪里带刀虽然没能伤得一人,郑司楚已然估出了齐亮的斤两,心想此人不足为虑,更重要的是挡住这些人,别让他们去骚扰姜栩平。他催动战马,向庞松年那一队冲锋弓队冲去。庞松年正在换马而坐,见郑司楚冲了过来,他勇气已然丧尽,哪敢再和他斗枪,叫道:“放箭!快放箭!”
冲锋弓队最擅骑射,但现在天正下着雨,弓弦遇水变松,哪里还能放箭?只是庞松年惊急之下,根本想不到这一点了。他话音未落,郑司楚一人一马已如电闪雷鸣,在他这一队人前方一掠而过。此时郑司楚已毫不留情,如意钩倏发倏收,战马跑了一圈,在他如意钩下却已有十余人受伤落马。有人腿上中枪,也有马身中枪的。虽然庞松年带的是个百人队,郑司楚能伤的仍然只是少数,可最前排的人仰马翻,后排的唯有闪避,而且郑司楚这一轮快枪实已夺去这些心比天高的冲锋弓队的心魄。他们向来觉得自己本领高强,也难逢对手,可是遇到了远超过自己的敌人,畏惧之心却也比常人更甚。郑司楚身边还有十来个四三锦鳞,郑司楚刺人落马,四三锦鳞上前补刀。他们都擅长身法,进退极速,上前斩过一刀便又退后,好几个冲锋弓队落马后被四三锦鳞斩死,混乱中,还有两个本来并未受伤,慌乱之下也被四三锦鳞从马上拖了下来。
姜栩平仍然没有放出火来么?郑司楚眼角向身后扫了一眼。固然是因为天在下雨,放火不容易,但辎重都放在
仓库里,姜栩平他们又带着燃烧弹,应该并不是太过艰难。他正想着,身后一个四三锦鳞忽道:“权帅,火烧起来了!”
率先起火的,是右后方的一排仓库。雨很大,但火势也很大,一下就从那仓库的窗子里窜了出来,望过去,瓦片下尽是火光。郑司楚心中一宽,心想终于烧起来了。也不必把昌都军辎重烧个一点不剩,只消烧掉一半,他们就再难支撑下去。他精神一振,举起如意钩喝道:“郑司楚在此。昌都军的兄弟们,不要怪郑某不讲情面!”
郑司楚的名头现在在北方相当大,尤其是昌都军内。郑司楚做过昌都军军官,而昌都军向来尊敬武勇之人,郑司楚在南方造就了这么一番事业,连邓沧澜也被他击败,虽说是敌人,昌都军上下都对他颇怀好感。虽然这一次郑司楚毫不留情,已刺死刺伤了好几个冲锋弓队,但余下的冲锋弓队听得郑司楚报名,仍是缓了缓手中武器。刹那间,原本震天的喊杀声一下子减弱了许多。只是,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有人喝道:“反贼郑司楚,拿命来!”
呼喝的,正是齐亮。齐亮将长枪在头顶舞了个花,一催马又冲上来。这倒不是耍花架子,因为他冲得不够快才死里逃生,心有余悸,虽然换了支枪,现在手臂还在不住发抖,若是平握着,谁都看得出枪在颤抖。这样舞个花,旁人便看不出他心中的害怕了。那些冲锋弓队听得齐亮的呼喝,心神亦是一定,见他又冲上前去,便簇拥着他上前。
郑司楚皱了皱眉,将如意钩握得紧了紧。虽然他出手甚是狠辣,已连杀二人,但冲锋弓队终究是他昔日期袍泽,他也并不好杀,实在放不开手大开杀戒。但事情到了这地步,也已由不得他再心软。
定要杀了这为首之人!
齐亮的坚韧实在也出乎郑司楚意料之外。和齐亮对了一枪,郑司楚已经很清楚这个对手的斤两。和陆明夷相比,实有天壤之别。虽然不能说很差,但确实算不得出色。可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身上,却有着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的战意。将为兵之胆,作为一个将领,更重要的是指挥能力。从这方面来看,这个枪马并不出色的冲锋弓队统领,实是个很称职的将官。
郑司楚抬起头,看向齐亮。现在他的目光已没有了轻视,变得极其锐利。齐亮这时候正带着人冲过来,突然觉得眼睛里一阵刺痛,郑司楚的目光仿佛一柄无形的刀子直刺入他的双眼,让他差一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然而,在齐亮的心底,仿佛又有一个声音在说:“顶住!一定要顶住!”
齐亮不是呆子,陆明夷先前对他欲言又止,夜摩王佐不去问他,王离向来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连君子营三将中最忠厚的沈扬翼,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有点不放心,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让这些人担忧。齐亮枪马弓术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虽然在平均线以上,但在冲锋弓队里,实是在平均线以下了。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因此练习非常刻苦,可终究天份有限,再怎么练,仍然无法出类拔萃。有时他真想对陆明夷说,自己是不成了,还是让贤给旁人,可是他也有着自己骄傲,实在不肯说出这句话来。
明夷,我们曾经并肩作战,虽然现在距离越来越远,可我终不会落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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