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1章 燃眉之急(第2/5 页)
东阳城,看来是守不住了。五羊军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取下东阳城的确是操之过急。这是余成功第二次这样想了,可现在即使这样想,一切都悔之晚矣。他回过头看了看,因为在东阳北门,根本看不到大江上的局势,但斥候不住来报,说大江上战事正酣,根本无法让运兵船通行。
天早已暗了下来,但东阳城的北门却一片通明。与之相应,南门外的大江上也是烟焰烛天。再望望东边,一线曙色已透出了天际,二月一日的凌晨马上就要到了。
二月一日,南军不敌北军猛攻,东阳城陷落。
余成功似乎已看到此战过后的战报上如此写着了。这一战后,对自己会怎么评价?虽然现在想这些未免也太早了点,可余成功仍然会这样想。
战死的英雄,还是身败名裂的庸将?他想起了年景顺。若自己这个外甥还在身边,那压力还能减轻不少吧。而郑司楚如果还在前线,说不走他又有什么解危的妙计出来。其实就算郑司楚在前线,现在也肯定想不出什么妙计了,但余成功这时对自己已失去了一切信心,倒觉得若有别人主持,会比自己好得多。他正在想着,前方传来了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呼号,有个浑身浴血的军官急急冲到余成功面前,也不行礼,叫道:“余帅,城门已破,请余帅快做定夺!”
虽然这个结果余成功早已料到,甚至现在才得知这消息,已比他估定的晚了很多,但他的脸还是白了白。他尚不知清穹城已在两天前陷落,天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只想着自己这一失败,再造共和一方将遭到第一次大挫,自己必将沦为再造共和的大罪人,因此脸色马上就涨得通红,站起来拔出佩刀,喝道:“传令下去,收缩防线,全军撤退!”
只能
撤回东平城了。虽然江上还在血战,可北面已被围得铁桶一般,根本无法出城夺路而逃。何况就算冲出北门,没有渡江船只,最后仍会被北军围歼。他传下这条令,才觉得背后汗水已湿透重衫,心里却如释重负。一旁的中军正待下去传令,余成功又道:“让高鹤翎与叶子莱率部先行撤退,余众随我断后。”
中军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余成功是主将,叶子菜是副将,照理主将先退,副将断后,但余成功这样下令,他也只能不折不扣地执行。当正在前线恶战的叶子菜和高鹤翎两人接到这命令时,同时暗暗叹了口气。尤其是高鹤翎,他本来就是擅守出名的勇将,但他更知道,就算自己主持防守,这一战也不能比余成功做得更好。
天命有归,非战之罪,如果硬要说,还是坚守东阳城这个大方向本身就错了。余成功现在下令让他们率部先退,意思很清楚,就是要独力承担这场败战的全责,让他二人尽可能保留五羊军的有生力量,不至于全军覆没。他们开始撤退时,不约而同向中军的方向行了一礼。
二月一日卯时,东阳城的南军大撤退开始,此时正好是北军发起进攻的一昼夜之后。东阳城,这座由南军重军把守的坚城,在北军邓沧澜部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势下,只坚守了一昼夜便崩溃了。好在城中虽然在撤退,余成功的中军仍是守得有章有法,并不如何混乱,而邓沧澜的水军也一直被五羊水军缠战,未能夺取东阳城码头,运兵船毫发无损。
得到大撤退的命令,大江上宣鸣雷、谈晚同和崔王祥这水天三杰亦是长叹一口气。水军交战,五羊水军虽然不能取胜,也并未落在下风,可是陆军崩溃,再在江面上缠战亦是毫无意义了。得到命令后,宣鸣雷和谈晚同、崔王祥两人集合全军,转守为攻,向东平水军发起冲锋,撕开一条血路,让东阳城的运兵船安全撤离。饶是如此,傅雁书所率船队的攻势实在非同小可,东阳城陆续出发的几十艘运兵船还是有近十艘被击沉,从东阳撤下来的败兵又损失了近万。
二月一日巳时刻,能撤的大多撤了,东阳城中南军尚有万余,霍振武已率军攻上城头,同时五羊水军也已结束战斗,撤回东平城。在东阳城的近五万人马,大约损失了三万多。
带着一众护兵,北军年轻都尉霍振武骑马走上城头。在城头的“余”字大旗下,仍然有一拨南军在做最后的顽抗。他高声道:“余成功将军,再战无益,你还要让将士白白送死么?”
这些人中,正是余成功。他一直在城头坚守,但眼看着北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一个个城头堡的旗号被换过,此时他也已陷入了绝望。听得霍振武的叫声,他也听细作说过这霍振武乃是现在北军中破格提拔的三个少年将领之一,没想到这一战竟是此人主持。他整了整衣甲,下令停止抵抗,叫道:“我是余成功,霍将军,你过来吧。”
霍振武打马过来,到得近前,跳下了坐骑,只见余成功端坐在椅中,身边的护兵虽然一个个盔甲散乱,但仍是排列整齐,他暗暗也有点钦佩,向余成功躬身行了一礼道:“余将军,此战你已尽全力,虽败犹荣,请弃械投降,我军不杀降俘。”
余成功站了起来,苦笑一下道:“什么虽败犹荣,败终是败了。霍将军,我死不足惜,与士卒无涉,请你不要难为他们。”
霍振武道:“这个自然,余将军请。”他年纪虽轻,但态度老成持重,便如身经百战的宿将一般。余成功看他如此气度,心中更是气苦,忖道:“北军中真出了不少少年英雄。其实阿顺也不输给他……唉。”
他现在也明白,南军中其实也并不乏少年英雄,特别是五羊城七天将,更是后起将领中的杰出之辈,比北军更胜一筹。可是说起来,拥有不输给北方的后起名将,这一次南军仍是一败涂地,最大的罪责全在于自己。他道:“那就好。霍将军,我……”
他话未说完,心中更是一阵酸楚,伸手猛地拔出了腰刀。边上的护兵见状惊叫道:“余帅!”可是谁也没有上前。余成功治军也颇为严整,这支护兵更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就算看到他想自杀,但不得将令,谁也不敢妄动。余成功正要将刀举到颈前,见霍振武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也不出言阻止,似乎在说:“你若自行了断,倒也不错。”他心头一动,腰刀仿佛一下重了千百倍,连举起举不起来,只是呆呆地站着,半晌,将腰刀一横,双手捧着道:“霍将军,请受此刀。”
霍振武微微地摇了摇头。如果余成功自尽了,他还能对余成功多一分敬意,但现在也只觉这人贪生怕死。他道:“来人,受了余将军降刀,将战俘中的伤兵尽快收治。我共和军以人为尚,不杀降俘。”说完,连理也不理余成功,带转马便走,心里只在想着:“天下真正的英雄,究竟在哪里?只怕,舍我之外,再无余子。”
这一战点后清点,北军战死六千一百三十三人,伤两千七百十九人,而南军单在东阳城中便战死两万一千有余,降者七千七百二十八人,死于大江上的尚未计在内。伤亡之比,大约是一比四之数,可称五羊城举旗以来北军前未所有的大捷。这还仅仅是之江省的战况,若将天
水省战况计在内,南军损失总在七万以上。号称已拥兵二十三万的再造共和七省联盟,在短短的十多天里,一下子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弱,而且这三分之一是战斗力最强的精兵,南北实力一下子便拉开了,更何况清穹城已失,天水省全境尽在北军手中,大江防线已被撕开了一个大缺口,再造共和一方再次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二月七日,这个消息传到了五羊城。听到这消息时,郑司楚正在与傅雁容合奏一曲,当听得天水军覆灭,东阳城失陷,余成功被俘的消息,向来山崩于前亦不变色的郑司楚脸色也变得煞白。
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被动,难道黑夜提前来临了?
正在调音的傅雁容见郑司楚看了一封信后脸色大变,她心思灵敏,知道定是南军失利,小声道:“郑将军,是坏消息么?”
郑司楚苦笑了一下道:“坏得不能再坏了。天水军全军覆没,东阳城也失陷了。”
傅雁容“啊”了一声道:“那师哥呢?芷馨姐姐肚子也大了,可不能让她担心。”
“宣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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