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2章 我命由天(第4/5 页)
北斗叹道:“果然。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安多这般应该能够胜任。只是,这条计恐怕仍然瞒不过赫连突利。”
薛庭轩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他低声道:“不错。北斗兄以为如何才能成功?”
北斗道:“行刺的,定然另有其人。但此人要接近赫连突利实非易事,更难的是行刺成功后,有谁会相信这刺客是中原所遣?就算那刺客不惜一死,薛元帅在他身上放些物证,恐怕也难以让人相信。”
薛庭轩道:“若是用物证之类东西,只怕连思然可汗都骗不过。这条计策,方才所言只有过是第一层,其实还有第二层。赫连突利也一定如北
斗兄这般想,一眼便看得出安多不是个行刺的料,更有可能下手的是司徒郁。但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所以假如不可能当刺客的安多偏生就是刺客,那又如何?”
北斗想了想,迷惘地摇了摇头道:“薛元帅,恕我愚鲁,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要骗过赫连突利这等人,唯有比他多看一层。这第一层计策,在他眼里不值一哂,而他也明白我是不会想出这等下策来,所以他肯定认为还会有第二层,也就是表面上是安多行刺,实际却是司徒郁行刺。我要设的,便是将层次与他错开,在这一层里,再布一层。事先,让司徒郁先行向思然可汗告密,说安多有刺杀可汗之心。这般一来,在赫连突利心中,就有了个成见,觉得司徒郁和安多定然不是一路之人,安多只不过是用来牺牲掉的小角色而已。”
北斗越发茫然。本来只是与薛庭轩一问一答,但此时不知不觉就已经成为一个侧耳倾听的提问者了。他道:“就算那赫连突利有了这样一个成见,难道就能刺杀他了?”
薛庭轩又是淡淡一笑道:“北斗兄乃是此道高手。要刺杀一个人,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
“那自然是趁其不备之时。”
薛庭轩眼中一亮,道:“正是。赫连突利不是等闲之辈,他对旁人的戒心从来不会少,但假如你从悬崖上摔下去,有两根树枝可抓,一根上面尽是锋利的倒刺,另一根却坚韧平滑,你抓哪一根?”
北斗似乎有点明白了,他道:“薛元帅之意,是说让赫连突利在慌乱中乱了阵脚?”
薛庭轩点了点头:“安多是一根尽是倒刺的树枝,而司徒郁则是一根坚韧平滑的树枝。假如在仆固部招待我军献俘的大会之上,司徒郁突然指认安多要以毒酒鸩杀思然可汗,这时赫连突利会怎么想?”
北斗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以赫连突利之能,他哪个也不会信,而是要看个究竟。”
薛庭轩道:“正是。赫连突利对思然可汗忠心耿耿,而且此人心细如发,明察秋毫。但这一点也是他最大的破绽,他不容易相信任何人,不管什么事都要眼见为实,宁信其有,勿信其无,所以一定会上前将思然可汗拦在一边,自己看个究竟,而此时,就是刺杀的最佳机会。”
北斗道:“让安多动手吗?……也许是司徒郁?”
薛庭轩摇了摇头:“安多如果能够动手,自然是最好的事。不过这人没有这等心思,我若让他一命换赫连突利一命,他定然不从。如果让司徒郁动手,固然可行性更大一些,但司徒郁在这出戏中演的是他们这一边之人,一旦动手,以前的做作就全然落空,就算真能成功,一来他会丢命,二来仆固部也与我五德营势不两立,所以也是不成的。”
北斗皱起了眉,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了。怔了半晌,他才道:“请薛元帅明示。”
薛庭轩道:“刺杀,只是要让目标毕命即可,并不一定需要用刀剑之类。”他将身子向座椅后背一靠,道:“这般说也说不清楚,我还是将他们当时的情形从头说一遍吧。我给安多的任务是拿出一坛玄玉浆和两个金杯,要他向思然可汗敬酒。”
北斗道:“是下毒吗?”
薛庭轩摇了摇头:“赫连突利这等人怎么会不防此点?他一定不会让思然可汗就这般喝下去的,所以酒是毫无异样,金杯亦没有蹊跷,毛病,全在那坛子里。”他顿了顿,又道,“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初水军的水雷,本是共和军所发明吧?”
北斗浑身一震,失声道:“酒坛中有一个水雷?”
薛庭轩点了点头,“安多也不知道。这水雷乃是特制,一旦打开酒坛封泥,引线便已点燃,只是要延时片刻。因此,我给司徒郁下的命令,乃是让他关注安多的动向。安多打开封泥后,他立刻站起来,将思然可汗拦在一边。”
北斗又是一震,喃喃道:“以赫连突利之能,见到这等情形,定然怀疑情形有变。以他对思然可汗的忠心,势必会抢上前来看个究竟。”
薛庭轩放声大笑起来:“然也。我给安多的任务,便是让他这般敬酒,那时赫连突利必会上前,他的任务只要装作吃惊的模样,到时就会有人行刺了。然后,便是安多与赫连突利两人首当其冲,被水雷炸死,而司徒郁则是揭破阴谋,救下思然可汗的大功臣。至于水雷,众所周知,我五德营并无水军,水雷乃是共和水军独得之秘,所以让安多舍命行刺的,舍共和军其谁。”他顿了顿,又道,“这条计策,眼下应该正在执行,能否成功,过一阵便可知晓了。北斗兄,一旦此计成功,阁下以为,薛某能当得起推翻大统制的重责吗?”
你们根本就一路之人。如果要打倒大统制,也许真的只有眼前这个薛庭轩了。北斗低头不语,薛庭轩又笑了笑道:“北斗兄也不必这般快便答复我。良禽择木,但木只是栖身之所。栖身大统制麾下,北斗兄一生只是效犬马之劳。但追随薛某的话,却将是一番开天辟地的伟业。”
北斗仍然默然不语。薛庭轩见他仍然不吭声,心头已隐
隐有点怒意。他虽然侃侃而谈,其实这条刺杀赫连突利之策到底能不能兑现,他仍然没底,耐性也不自觉地较平时少了三分。他正待加上一句,说自己耐性有限,北斗兄好自为之,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隐隐的雷响。
这阵雷声来得太突然了,现在只是开春,不应该有雷声,薛庭轩撩开车帘,大声道:“怎么了?”
他带着金枪班走在队伍的最后。有阿史那部大军开路,便是薛庭轩也没想到会有什么意外,因此他并不如何在意,只是看一看。刚一撩开车帘,一个金枪班已拍马过来,叫道:“薛帅,好像是遭伏击了!”
伏击!薛庭轩险些便要骂出声来。虽然草原上盗匪横行,有些部族更是以劫掠为生,但现在是阿史那部大军班师,有什么盗匪居然会如此不开眼来劫?只是他念头转得极快,一刹那便想道:是赫连突利!
以前五德营和仆固部唇齿相依,受共和军压迫,现在共和军已退,五德营势力大长,与阿史那部的冲突也很快就要浮上台面,因此阿史那部和仆固部都不希望自己与对方走得更近,所以现在是刺杀赫连突利的良机,换过来说,同样也是刺杀自己的良机。难道,自己在谋划刺杀赫连突利的同时,赫连突利打的也是同一个主意?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西原这片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即使是在月光下也仍然能看出很远。声音是从西北方向而来,远远望去,只见隐约有尘烟滚滚,不知有多少人马正在杀过来。薛庭轩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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