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 知我心忧(第3/5 页)
共和国成立初始,为了防止异动,国务卿府就大力推行保甲制,限制居民流动,如果要外出,必须要地保开具文书,十分麻烦。现在虽然承平已久,但保甲制仍然未变,这样的好处是使得各处百姓安定下来,坏处也就是没办法随心所欲地迁居了。不过这坏处在国务卿府的吏员看来,实是件好事,因为土地有肥瘠之分,战后土地分给流亡,如果任由他们迁居,往往后来的会与先来的发生矛盾,斗殴之类也层出不穷。推行保甲制后,那些人安心侍弄自己分得的地,上等田赋税重一些,贫瘠地赋税轻,还能有开荒补助,得到一个相对的公平,谁都没话可说。猿山集是雾云城外的诸多小镇的一个,也算是其中比较富庶的一个了,萧舜华想必是考上了文校后留在雾云城当老师,父母就留在猿山集务农。郑司楚道:“是吗,那怎么现在才去啊?”
“学校里一直没空。反正每年回去两次呢,也不在乎过年晚几天。”
萧舜华微笑着,颊边突然浮起了一丝红晕。这里放眼望去看不到人,她一个人大概还真有点怕,所以一直躲在车里。现在有郑司楚在身边,她却不知为何突然又有些羞怯。
郑司楚把飞羽从车上解下来。他解得很慢,可是仍然已经解开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好说,但他实在不愿这般就走,便道:“萧小姐,你那车夫还没来吧?”车夫当然没来,这话实是没话找话了。萧舜华道:“是啊,真慢。”只是她说时根本没半点心急的意思,倒像盼着那车夫来晚点。郑司楚顿了顿,道:“那好吧,我陪你一会儿吧。”
刀枪并举的战场他已经历过两次了,可这话说出来却用了他好大的勇气,几乎比那一次决定突袭楚都城时更为艰难。萧舜华脸上又是一红,道:“真谢谢你了,郑先生。”
虽说陪一会儿,可是这两个青年男女站在车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风不时吹来,尚带料峭寒意,郑司楚还不怎么觉得,见萧舜华立在风中有些畏寒之意,突然道:“萧小姐,你回车里去吧,外面很冷。”
萧舜华脸却又红了一下。她是个老师,平常对着那些孩子嘴里说个不停,可是在郑司楚跟前却像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她道:“不要紧。郑先生,对了,上次你说你不是军人了吧?”
郑司楚点了点头,“是啊。都怪我不好,害迪文也陪我被开革出伍,都一年了。”
“因为什
么?”
如果是旁人问起,郑司楚根本不想说,但这是萧舜华在问。他将随毕炜出征的事约略说了,开始还说得简短,后来却越说越多,当时种种情形越说越是详细,连最后陈忠看破了他的行藏之事都说了。萧舜华听得目驰神移,等听到陈忠听出了他的声音,惊道:“他认识你吗?”
“四年前这支叛军还在朗月省,我也曾随毕上将军与他们交过手,和这个陈忠曾经面对面过。”
萧舜华皱起了眉头,“两年前的声音他还记得,这陈忠倒是个细心的人。”
陈忠并不是细心的人,不过郑司楚也不知为什么他把自己的声音记得这么牢。其实当时已是最后关头了,如果当时让别人去答话的话,这条计说不定确有成功的可能,可那时自己担心旁人回答得不对,被人看出破绽来,谁想到偏偏就是因为自己答复就被陈忠看破,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道:“也许,陈忠是高看我了。”
五德营无愧于天下第一强兵之称。与他们交战两次,两次自己都在他们手下死里逃生,郑司楚却奇怪自己为什么对他们恨不起来。朗月省那次自己杀了他们不少人,这一战自己却一人未杀,也许在心底,自己就藏了一个不愿再杀五德营的私心吧,连自己都没发觉。他最希望的,还是五德营能够全军投降,这支坚持到现在的部队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他更希望五德营能成为共和军的一员。也许,陈忠对自己也有类似的想法吧。
萧舜华沉思了一下,道:“也许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原因。也许,陈忠认识令尊大人。”
“大概吧。”
父亲的确认识陈忠,但郑司楚看不出父亲和陈忠有私交的痕迹,在父亲嘴里,五德营仍是一支叛军,消灭也是应该的。当然父亲也可能瞒着他,但这些内情他都无法知道了。他道:“萧小姐,你们几时开学啊?”
萧舜华展颜一笑,“要下个月三号了。”
“到时迪文来接你吗?”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是实在无话可说吧,一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如果程迪文到时真会去接她,那他只会觉得难受。萧舜华却是笑了笑道:“程先生只是以前普通朋友,他忙着呢,才不会。”
那我来接你!郑司楚险些就要说出这句话来了,可还是没有说。在战场上他可以不畏刀剑,但在萧舜华面前却不知为什么总是缺乏勇气。而萧舜华说她与程迪文只是普通朋友更让他如释重负,他笑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到时雇车让他走道看仔细些。”
这时那车夫骑着无鞍马过来了。这车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必是找不到帮忙的人,到得近前却见车子已经拉上来了,不由大喜过望,向郑司楚千恩万谢。上好了马,萧舜华坐回车里,却伸出手来向郑司楚招了招,高声道:“郑先生,谢谢你了。”
郑司楚也扬了扬手,看着这辆车绝尘而去,心里不禁有些空落落的。他出身既高,人也生得俊秀潇洒,许多共和国高官的掌珠都以结识自己为荣,可是他却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分别时有这种感觉。
难道自己爱上了箫舜华吗?他有些茫然。与萧舜华只见了两次,可这个出身平民之家的清秀女子却让他感到如此亲切。程迪文对她定然也有这样的感情,真的发展下去的话,该怎么向程迪文说?
他跳上马时不由失笑。仅仅偶然遇到了两次,就想这些实在有点多余,可是他实在盼着能够第三次见到她。
共和二十一年,春三月,诸军集训。
虽然士兵依然蒙在鼓里,但军官大多已经知道今年共和国将有一次继胡继棠征倭以后最大的军事行动了。这一次的主将仍是征倭的英雄、断腕名将胡继棠,担任副手的则是史无前例地安排了毕炜和方若水两大上将军。一次出动三个上将军,这是共和国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四年前远征朗月省出动了两个上将军和三万兵力,已让人叹为观止,没想到四年后竟然要出动三个上将军,兵力也定然会高达五万以上,对于久无战事的共和国来说,实在惊人。
惊人归惊人,事情仍是按部就班地运行。毕炜一部虽然新败,这一次士气却是最为旺盛。上一次没去的要为同袍报仇,而经历过上一次大败的立誓雪耻,毕炜一部秣马厉兵,从年后就开始集训,其中训练最为刻苦的便是冲锋弓队。
冲锋弓队是毕炜的王牌军,上一次毕炜死里逃生,正是被冲锋弓队救出。虽然那一战冲锋弓队损失极大,不过经过整编,现在已尽复旧观,五百人整装满员,每人一枪一马,身背冲锋弓,腰挎三十支利箭,每天都在练习。
毕炜一军本就注重骑射,冲锋弓队更是以骑射为根本,五支百人队有一个单独的训练场地。这一日,陆明夷看着自己这一队五人一列,跃马而出,弯弓射向十余步外的游靶,心中不觉亦是窃喜。他年纪很轻,又是新近升任百夫长,本来对带好这支部队信心不足,但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队中士兵骑术射术枪法尽皆有长进,虽然不少人都是新晋,但已不逊于老兵。
“啪”一声,却是齐亮在马上发出一箭,正中游靶。陆明
夷高声道:“好!阿亮,你发箭时身体再伏低一些。”
马上发箭与步下发箭全然不同,不能细细瞄准,只能在第一时间射出,靠的其实是手感。齐亮枪术不差,但箭术一直都有欠缺,现在这一箭能应弦而中,显然平时经过了不少训练。齐亮见这一箭中靶,不禁也有些得意,带马回来道:“明夷,我箭术有长进吧。”
陆明夷道:“不错,下面就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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